毫无疑问,温特当然就是。但这不是路然可以说的,雄虫闭口不言自有他的打算,自己没必要破坏温特的计划。
路然在这段时间里,从医虫的口中听到了很多关于温塞斯的事,
温塞斯在第一军团里是近乎神圣的存在,更准确来说,不止是第一军团。每月空下来的一天时间里,温塞斯都会到日耀星的居民区里去为雌虫做免费的精神疏理,要知道在首都星,请雄虫做精神疏理是多么昂贵的价格,温塞斯却愿意无偿帮他们,这相当于平白无故地送了他们十几年的寿命,减轻了他们因精神域暴乱而产生的痛苦。所以偶尔,日耀星的居民也会自发送来一些物资。温塞斯待在日耀星的这三年,是他们最幸福的三年。
路然低头看着仪器上的各项数值,雄虫的身体有了轻微的好转,但总体来说还是差得可怕。
他好像突然理解他曾经问温特“你锻炼一下身体会死吗”,而温特坚定地回答他“会死”,是因为什么了。
温特所做的贡献越大,就会衬得皇室越发无用,那些住在豪华的宫殿别墅里、享受着全星系最顶级的资源的虫们,是不会从自己的身上寻找问题的,他们只会怪罪温特破坏了“生态”,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温特拉下泥潭。
路然一边收拾仪器,一边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每个月要去给那些雌虫做精神疏理?”
温特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路然说的是什么,他往床上一躺,无所谓地说道:“不过是顺手的事。”
“你知道的,做得太多对你无益。”路然接过达伦递来的第一期解药,小心地放进药箱里,“首都星的那些虫会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温特翻了个身,手指摸索着抓住了达伦结实有力的胳膊,他苦恼地皱起眉头。
可是养虫真的很开心啊。
他喜欢养达伦,养第一军团的军雌们,养日耀星的居民们。看着他们慢慢变得强大起来,真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怎么首都星那些老顽固就是不懂呢?
他们真没有品味。
路然没等来温特的回应,就拎着自己带来的东西离开了房间,他打算将第一期的解药改良一下,时间并不等虫,他必须要尽快做出来。
等到房门重新阖上,达伦反握住了温特的手,又觉得这样仍不够,进而与温特十指相扣,后者并未做任何的挣扎。
“达伦,你说,如果我出事了,阿兰恩和安格斯会怎么样?”温特好奇地问道。
他从前似乎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他刚受伤的那个月,安格斯和阿兰恩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而后他伤情稳定,二者回到了他们各自的岗位上,安格斯拒绝往战区送雄虫辅以作战,阿兰恩则是率领第五军团驻扎在佩雷斯星,那个以阿兰恩母氏命名的私虫星球上,第五军团是阿兰恩的“嫁妆”,其原身本就是佩雷斯家的私军。
温特无法预估帝国的损失,但他猜想肯定不是没有的。
“阿兰恩会率军攻上首都星,安格斯会作为他们的主将。”达伦说道,“到那时,皇宫将会笼罩着一片散不去的血雾,克莱蒙家的每一只虫都会死,会死得很惨。”
温特不信地笑了笑,他实在难以想象一向冷静稳重的安格斯和阿兰恩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他放松了身子,朝达伦的怀里挪了挪,从刚才起,温特就察觉到达伦安静得令虫不安。可温特不明白达伦为什么生气,他分明之前就常常这么演,每次达伦都能很迅速地配合他。
“你的手有点凉。”温特开口道。
雌虫的掌心通常是燥-热的,哪怕在寒冷的冬季。温特用自己与此刻的雌虫相差无几的掌温,捂了捂达伦的手指,“我刚刚吓到你了?”
达伦指尖微颤,不安地扣紧了温特的手。
好反常,温特心想。
达伦“嗯”了一声,嗓子又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仅是发出一个单音节,都显得有些费劲。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就是温特咳血的模样,那血红得刺眼,好像一把长刃刺入他的眼睛,与此同时心脏像是被撕裂开来一样难受。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控制不住地将雄虫的手握得更紧,再紧一些,到了最后,他不再满足于只是和温特牵着手,他将雄虫揽入自己的怀里,用力地抱着,像是要把对方揉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温特在他的耳畔说了什么,可他这会耳鸣得很厉害,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他将脸埋在温特的颈侧,尖牙在这一刻奇痒无比,雄虫身上香甜的气息更是令他的大脑混乱,达伦控制不住地张口咬住温特的肩膀,血珠滚入他的口腔。
雄虫的一声痛呼拉回了他的思绪。
达伦震惊地松开了手,难以置信自己都干了什么——他咬了温特,咬出血的那种!
温特措不及防,“啪叽”一下摔在了床上,雌虫生起气来真可怕,咬那么一大口,他的肩膀好痛。温特顺势躺好,熟练碰瓷,“你完蛋了!你把我咬残废了,这下你得养我一辈子了。”
“好。”
正中达伦下怀。
他检查了一下温特肩膀上的伤口,取来药膏,轻抹在那上面,“抱歉,我……”
“你什么?”
“我是故意的。”
“……”
温特气愤地捶了一下达伦的大腿,“我下次会提前和你打声招呼的。还有,你弄乱的房间,你自己收拾。”
达伦困惑地回头,看见了房间里的一片狼藉,家具被精神力丝线整齐地切割成无数块,他愕然道:“……我弄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