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师道:“你说说你们,太宰大人,你拥立运州侯,若是别人登上皇位,你定会担心被事后清算,是以现下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肯放权;皇后娘娘呢,又担心你得势之后被你清算。大家心里都是一样,何尝不是另一种冤冤相报、没完没了?”
众大臣若有所思。
陆太师道:“有了这些前提,他手里有没有玉玺都不重要了,玉玺只显得他更是天命在身……依我说,还不如大家各让一步,一起拥立个仁德君主,在座的都能安心过完下半辈子,为国家社稷做更多的实事。”
“一退便是一进。”陆太师环顾四周,道,“老头子言尽于此,我拥立无瑕殿下。”
皇后道:“太师大人说得是。”
殿内静得针落可闻,久久的沉默之后,舒太宰叹了口气,道:“也只得如此了。”
宴散,陆太师快步走出大殿,对身后跟着的聂染道:“你确定他需要你保护?他这招釜底抽薪,玩得可真老练娴熟啊。”-
同一时间的东宫里头,杜姜哄姬无瑕出去约会未果,姬无瑕又哭又闹,还不停地要酒喝。
姬无瑕:“可乐……再上十桶!最大桶二十五升的,劳资有的是钱……”
公孙衡解释:“宫里的酒太甜,入口没什么感觉,喝完过许久酒劲才上来。”
杜姜:“那也只喝了两杯啊,他这是怎么了?”
萧骁:“撒酒疯?”
杜姜:“我看是失心疯吧!”
公孙衡:“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格外容易醉。”
杜姜:“跟个小孩儿似的,喝多了找妈。”
姬无瑕躺在床上,先是叫妈妈,过了一会儿又叫家里名唤“欢欢”的狗。
公孙衡:“欢欢是谁?他养狗了?”
杜姜:“只养了一条和光派的瞎子狗,你们又不是不认识。”
这“瞎”字不提还好,提了姬无瑕顿时被带歪了,朦胧里有人过来给他换衣服、盖薄被,姬无瑕拉住那人的手,喊道:“聂染,聂染。”
那人不说话,把手抽了,姬无瑕扑上去拦腰抱,道:“看你今日在席上冷冷淡淡的样子,我真有点心痒……”
手再次伸过来,像夏日里的一块冰,弹了弹姬无瑕的脑瓜子。
姬无瑕闭着眼笑道:“你怎么?要罚我吗?我输给你了?”
他把脸伸出床铺外,噘着嘴搂着那人便要亲,说时迟那时快,一瓢冷水“啪”地泼在姬无瑕脸上,姬无瑕大叫一声,从酒醉里醒了。
“不是我泼的!”杜姜跳开三米远,“我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你就算拿我当替身死死抱住我狂喊别的男人的名字还要跟别的男人亲嘴我也不至于泼你啊!”
姬无瑕抹了脸上的水,又横了萧骁一眼,萧骁也道:“不是我。”
最不可能做这事儿的就是公孙衡,公孙衡对所有家里人,脾气就像一团棉花,对姬无瑕更是百依百顺。
姬无瑕道:“扯淡!肯定是你们两个!给我老实交代。”
“冤枉啊!”杜姜大喊,萧骁则有点生气了,把头别过去。
杜姜道:“你去外面看看?”
姬无瑕走到院子里,看到公孙衡提着一个水瓢和木桶,坐在门槛上发呆。
竟真的是公孙衡泼的?别人总不至于把水瓢塞他手上啊?!
然而公孙衡能做出这种事来,明显是动了真火,姬无瑕小心翼翼道:“衡哥,你生气啦?”
他好久没这么喊了,公孙衡像被雷击中,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姬无瑕讨好道:“正事儿办差不多了,要不我带你出去逛街?”
公孙衡:“……”
稍后,杜姜目瞪口呆,看着姬无瑕扎起乌黑长发,挽着公孙衡上街了。
杜姜:“早知道我也耍小脾气?”
萧骁:“那你会被他直接扔进井里。”-
公孙衡出门时甚至还有点不太情愿,但走出来看到这满街灯火,脸色顿时柔和了。
天色晦暗不明,但城中的花灯次第点亮,挂在屋檐下的,提在女孩手中的,流淌不息。还有无主风灯直上云霄,飘向天顶璀璨的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