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日落,姬无瑕终于跑到了郑珉的画舫附近,却发现画舫这次停在对岸,公孙衡则静静站在岸边。
两人隔河相望,公孙衡看到他,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艳与错愕。
姬无瑕的心脏在胸腔中沉沉跳动,带着一丝钝痛。
黄昏时分,河上画舫都点起了灯,姬无瑕与公孙衡隔岸相望。一条船呜呜地开过去,扯断他们之间的视线。
姬无瑕的紧张到了顶点,公孙衡分明看见他了,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姬无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从桥上过河,走向公孙衡。
他其实很担心公孙衡突然抱着河边栏杆,吐上个三天三夜,或是拔出剑来给他个一了百了,但公孙衡只在灯火阑珊之中,静静地低头看他。
姬无瑕走到他面前,公孙衡缓缓开口:“我以为顾神医只有一个女儿,想不到竟还有个儿子。”
姬无瑕一口气堵在胸口:“……”
公孙衡侧头端详他:“你是来找你姐姐的吗?你们姐弟长得一样好看。”
姬无瑕:“我……”
公孙衡又道:“你姐姐他还没来,我是你姐的……不,我只是他的一个普通仰慕者。”
姬无瑕本以为公孙衡第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就不必再多说,可到了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公孙衡若无其事地牵起他的手,道:“先上船吃点点心。你姐还没来,我得等他,不能走。”
他们上了郑珉的船,晚班换了另一个小二待客,认得公孙衡,道:“将军,这是你书童吗?”
公孙衡道:“别瞎说,这是我小舅子。”
小二诧异道:“公主殿下的弟弟?那,那岂不是个皇子?”
小二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但公孙衡也不答他,只吩咐他上几碟小菜、热茶,还要了壶酒,但只要一个酒杯。
“小孩儿不能喝酒。”公孙衡解释道,“你姐可凶了,会拧我耳朵。”
桌上一盘白虾,公孙衡自斟自饮,道:“你怎么不说话?你姐话多,早上还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我还以为什么天大的事情,原来只是有个弟弟。”
姬无瑕郁闷得快失声了,他既怕一开口,公孙衡就听出弟弟就是姐姐,又怕他听不出来。
公孙衡接着道:“不必担心,不论你姐弟是谁登基为帝,都会得到公孙家的支持。虽然我娘、我叔叔可能会考虑对家族地位的影响,但我支持你们不是因为利益。”
姬无瑕尽可能压着嗓子,道:“那是因为什么?因为你……你喜欢我……姐吗?”
公孙衡温柔地说:“自然喜欢。这世上能有人不喜欢他吗?人人都爱天上的明月。”
姬无瑕怅然道:“你把她想得也太好了。”
公孙衡道:“他就是这么好。但明月不会只属于一个人,我早该明白这个道理。”
姬无瑕不敢去细瞧公孙衡的脸色。虽然他已下定决心要向公孙衡坦白,但此情此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姬无瑕又问:“那你也喜欢我吗?我们年龄、身材相似,声音也差不多。”
公孙衡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道:“不喜欢。”
姬无瑕很是意外,抬起头怔怔地看向他。
周遭酒客船工来来去去,喧闹之中,姬无瑕刚要说些什么,他们身边正抬上船的一筐鱼却翻倒了。其中一条最大的鱼宁死不屈,扑棱一声投水自尽,河水溅了姬无瑕一身。
公孙衡下意识地赶紧站起,俯身越过矮桌,用一块手帕给他揩脸上的水珠。姬无瑕顺势摁住公孙衡的手,把他的手摁在自己脸上。
姬无瑕蹙眉,不满地盯着公孙衡:“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公孙衡道:“我不配喜欢你。”
姬无瑕闻言才缓缓放手,任由公孙衡坐回去。
两人就这样无语对坐着,公孙衡饮了三杯酒,将杯子随手放下。
苍穹渐如玄墨,河上的灯火却愈发辉煌,照耀天际。画舫开过一座桥下,姬无瑕看到桥上杜姜正在向下张望,看他们的热闹,并不断摇头苦笑。
去尼玛的幸灾乐祸的东西,姬无瑕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姬无瑕的视线回到公孙衡身上,鼓起勇气,道:“我觉得你该喜欢我,我比我姐差了什么?”
公孙衡道:“殿下,我已说过了,非是你不好,只是臣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