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瑕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公孙衡接道:“全家都这么奇葩,不好伺候。但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娘,我妹,我弟,我叔叔。”
“正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姬无瑕道,“更应该体谅你的难处。衡哥,人心是很复杂的,你无限包容他们,他们反而会得寸进尺,你要教他们懂得人与人相处的分寸。”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公孙衡专注地将砖块对齐,“但只要他们开心就好。”
公孙衡接着道:“待我不需要分寸。”
姬无瑕有些困惑,他一直以为感情是相互的,难道说,世上真有人愿意无条件、不计回报地为别人付出吗?亲人也好,爱人也罢,姬无瑕不信。
公孙衡说:“你也是我的家人,无瑕,你想骑在我的头上也无妨。”
姬无瑕道:“可我并不想骑在什么人的头上。”
姬无瑕这句出口,才发现不对,他好像已经骑在公孙衡的头上了:他装作他的未婚妻,骗他自己是个女孩儿,是白璧公主。其实他什么也不是,他只想登基,只想回家。这难道不也是一种利用吗?
公孙衡是个纯粹的人,但姬无瑕不是。夕阳余晖绚烂美好,姬无瑕茫然地陷入沉思。这一刻,他更希望公孙衡待他也是假的,希望他们只是简单的相互利用的关系。
公孙衡的墙还没砌完,前宅便传来一片喧哗,有人喊道:“将军呢?将军在哪里?!”
紧接着,有个仆人冲进来,扑地一跪,大喊道:“不好啦!将军,三少爷又挨揍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公孙衡放下泥铲,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哎哎哎怎么了?我也去。”姬无瑕赶紧收起自己的多愁善感,跟上去吃瓜。三少爷?那岂不是指公孙衡的弟弟?
这一大家子人实在太多了。公孙衡一边快步疾行,一边问仆人:“三少爷人在哪里?”
仆人道:“在松翠楼包了个房间请人吃酒,然后那客人的家里人就找来了……”
怎么又是酒哦,你们北方人实在太爱喝酒了。姬无瑕插言问:“可是喝醉了跟客人起了口角?”
仆人讷讷不答。姬无瑕:“?”
公孙衡道:“我知道为什么,他喜欢泡少年郎也不是一日半日了,只怕是被人家父兄抓了个现行。”
姬无瑕:“!”
什么?!公孙衡的弟弟,也是个基佬?!姬无瑕顿时傻眼了。
公孙衡带着姬无瑕出了府,直奔两条街外的松翠楼,姬无瑕几乎要跑步才能赶上他的速度。
公孙衡一方面心急,一方面又不愿扔下姬无瑕,于是握着他的手,牵着他狂奔,姬无瑕几乎被他带得脚不着地地飞了起来。
公孙衡的手温暖干燥,手心里有厚厚一层剑茧,到得酒楼下,便赶忙将姬无瑕放开,一刻也不敢多握。
姬无瑕本想被他提着,省点爬楼的力气,看他这么有分寸,反倒有点失望。
“哥!”一个青年在松翠楼的三楼惨叫,“救命啊!救命!”
青年应该就是公孙衡的三弟,他从栏杆上露出一个头来,紧接着被人拖了回去:“我哥是镇东大将军,你们敢打我——啊!!!”
一声凄厉惨叫。楼上有个中年人怒骂道:“我还是天王老子呢!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第28章公孙衡:100
三弟哀嚎不断,公孙衡赶忙上了楼。吃瓜的心支撑着姬无瑕,他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去。
酒楼三楼,公孙衡的三弟打扮得花枝招展,戴着玉佩、折扇,头上簪着花,一副富贵人家少爷的样子,只是被打得满地找牙,花瓣也掉得差不多了,剩一个花梗杵在头上。旁边另一个少年心疼地喊:“别打啦,你们别打啦,出人命啦!”
姬无瑕瞥了他一眼,雷达都不用转,便发现那是一个小嫩零。
不过少年只管喊,并不上前帮忙,也不见得有多少患难真情。
领头打人的中年人像是那少年的爹,剩下的则是两个哥哥,还有被请来帮忙捉奸的亲戚朋友。
公孙衡拉住中年人,道:“老丈,我就是公孙和的哥哥,卖我个面子,我定会把他带回家好好管教。”
公孙衡本来就没啥值钱衣服,片刻前还在砌墙,浑身脏兮兮的,挽着袖子。中年人指着他道:“你弟还说你是镇东大将军呢!依我看,你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围殴者全都放声大笑起来。
姬无瑕心想:还是有一个的……诺,就你面前这一个。
三弟泡的那小零道:“爹,他真是公孙将军的弟弟,之前就跟我说过好几次了!”
中年人怒斥道:“这种地痞流氓骗财骗色的胡话你也信?!你看看这,就这!”他扯了扯公孙衡的衣服,“这穷酸泥腿子的样子,像镇东将军吗?”
公孙衡神色尴尬,道:“我替弟弟给您赔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