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俊风收起刚才的装疯卖傻,看着远处的高楼和灰色的天空,举起烟吸了一口。
“只有应酬的时候抽,”雷渊淡淡道,“他那时候才十七岁,只要打游戏就叼着烟,你也不管管。”
沈俊风笑了一声,颇为怀念:“他小时候有多犟,你又不是不知道。输了比赛说要给自己加练二十小时,竟然两天两夜没睡觉。”
“我的意思是,你对他或许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雷渊直言。
这句话踩中了沈俊风的软肋,让他情绪又一次激动起来:
“顾斯这么说我就算了,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这世界上谁对他能比我更用心?”
雷渊不言,沈俊风兀自喊道:
“要是没有我,他不知道在哪个网吧熬夜到猝死,或者是被他亲爹卖去窑子了!”
“姓雷的,公司的事情我说不清楚,但说起顾斯的事情,我真的完全不怕你!”
沈俊风抬起头瞪向雷渊,却只见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如同深潭,让人看不出情绪。
这让沈俊风又一次感到不安。
雷渊深吸一口烟,平静问道:“七年前强迫他跟我分手,也是为了他好?”
沈俊风闻言呆立在原地,手中的烟蒂掉在皮鞋上也浑然不觉。
这是他和顾斯共同保守的秘密,即使他们不再往来,这个秘密也是最后的绳索,锁住这段萍水相逢的亲情的余温。
他不说,是因为他自觉有愧于顾斯。
顾斯不说,是因为憎恨自己当年的软弱。
难道这个最后的秘密,在雷渊眼中早就是昭然若揭?
雷渊看着沈俊风的反应,露出苦涩的笑意:“那就是我猜对了。”
“你是猜的?”沈俊风这一刻才彻底相信雷渊的可怖。
雷渊抖落烟灰:“不完全是猜的,是一种推测。”
盯着沈俊风复杂的目光,雷渊开诚布公:“沈总,你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傻,也没有自以为的那么聪明。”
“下面我来说说我的推测。”
“七年前,你用合同威胁顾斯,如果不分手,就让他再也打不了职业。他那时候就是个小屁孩,被你吓得够呛。”
“但是他知道,不继续打职业,他家里的债不可能还清,所以最后他选择了和我分手。对吗?”
沈俊风低头看着地上的烟灰,不做回答。
雷渊又继续说道:“之后两年,顾斯一直放不下我,你于心有愧。所以等到要卖掉热望的时候,你做了一个决定,你想要补偿他。”
沈俊风的头猛然抬起,眼里写满不可置信。
雷渊抿了抿嘴唇:“你知道热望最值钱的人,就是顾斯;也知道新老板不会轻易放手这么大一棵摇钱树。”
“你们都是商人,于是你换位思考:如果是你,会怎么留住顾斯?”
“然后你想到,就像你当年用合同逼顾斯分手一样,新老板可以用更复杂、更恶心的合同,把他彻底锁死在热望!”
雷渊的情绪难得出现了波动,听得沈俊风不自觉后退一步。
“但是,你又自诩是全世界对顾斯最好的人,你于心有愧呀!”
“于是,你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愚蠢点子:你决定把热望卖得便宜一些,就当是提前付了顾斯的赎身费。”
“但是你没有想到,当时那小几千万,和现在的顾斯的商业价值相比,根本上九牛之一毛!热望毁约了!”
雷渊步步紧逼,沈俊风慌张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冰冷的栏杆,栏杆外是百米高空。
雷渊喉结哽动,他感到自己情绪要失控了,赶紧深呼吸找回一丝平静:
“所以你少赚的这几千万,除了让你感动自己,什么用也没有。”
“顾斯还是要被控制到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刻,你说对吗,沈俊风!”
沈俊风缓缓蹲下,这个油滑的中年人此刻终于彻底崩溃了,他用手捂住额头,让雷渊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