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心里还有不忿,忍不住逼问:“谢相公是何时学的这一手好箭术?”
谢蔺瞥向魏城,慢条斯理地说:“本官自幼家贫,为求一口温饱,少时常雕弓射雀,生食鸟肉,以此果腹。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一些陈年旧事,倒让诸君见笑了。”
他们敢说,整个大齐国,也就谢蔺敢面不改色,把儿时困苦潦倒事当众说出。他半点不要颜面,倒让人无从下手,只觉得这厮奸猾。
魏城冷哼一声,不再和谢蔺讲话。
他拉起倒地的蔡靖,败兴而归。
这时,德方见事情消停,忙苦着脸跑过来,麻溜地收拾残局。他拍了拍谢蔺身上沾染的沙尘,战战兢兢望去。
“谢相公,您今日受苦了……”
谢蔺没应德方的话,取了帕子,缓慢擦拭指上沾染的酒气以及木屑。
良久,他道:“今日之事,不必惊扰圣驾。”
德方立马笑逐颜开:“嗳嗳!咱家知道如何处置!”
德方就怕今日宴请的乱事闹大,乾宁帝谁都不想罚,那挂落儿不就他们内廷的人吃了么?
幸好谢蔺善解人意,没有让他们这些下人受罪。
一群人看过笑话,怕被谢蔺记仇,呼啦啦全散了。
唯有纪兰芷意犹未尽,看了谢蔺的手,细细打量。男人的手指修长,手背因用过力道,青筋如峰峦纵横交错,极具美感。
她没忍住,借着火光,看了一眼又一眼。
谢蔺心明眼亮,一下子觉察纪兰芷大胆的目光。
他被她盯得不适,耐下性子,问:“纪二娘子,有何赐教?”
纪兰芷的小动作被发现了,她腼腆地摸了摸脸颊,小声说:“我只是想知道,谢大人方才把弓都拉断了,手掌没受伤吗?”
小娘子娇娇软软的声音传来,如出谷黄鹂,格外婉转动听。
几乎是一瞬间,教谢蔺想起了旧事。
当初枝枝怀胎,喜吃核桃,她不肯拿小棍砸,递到谢蔺面前,软软喊他二哥。
她暗示谢蔺帮忙捶开果肉。
谢蔺被闹得无奈,只能纵容小妻子,徒手捏碎核桃。一桩稀松平常的小事,却惹得枝枝担心不已。
小娘子怜爱地捧起他的手掌,看了又看。
她也曾像纪二娘子这般,问他:你的手没有受伤吗?
谢蔺一双冰冷凤眸情愫涌动,他皱眉,看了纪兰芷一眼。
夜风拂面,携来纪兰芷身上幽幽的芙蕖雅香。
郎君袖下,指骨微动。
谢蔺薄唇轻抿。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逼得自己压下冲动,不要去扯纪兰芷面上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