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他预料地,他这位上级只给出了一声疲惫的回答。
研究员感到困惑,他偷偷打量着这间办公室。
他看到了一旁茶几上横七竖八的、十几杯浓缩咖啡的包装袋尸体。沙发上的小黄鸭被子皱成一团。
研究员想笑,但他没敢笑。
“您也不用这么拼命,
叶泊摘下眼镜,掏出纸巾擦了擦,对他的下属道:“坐。”
研究员战战兢兢地紧挨着小黄鸭被子坐下了。
叶泊重新戴上眼镜,问出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知道那种老古董电视和收音机的工作原理吗?”
研究员摸不着头脑:“知道……”
“对,就是把图像、声音信号在经过调制之后,借助无线电波进行传输,然后接收、解调,再然后图像和声音通过设备输出。后来随着技术更迭,又出现了卫星传输、光纤传播等等等等。”
研究员瞥瞥屏幕上那团演算,又不安地瞥瞥他的上级。他觉得他大概是疯了。
“现在一千多年过去了,随着覆盖全星际的星网建成,各种新型的通讯方式又不断涌现……啊,再说下去就要跑题了。”
研究员感到有些如坐针毡了。
“但是无论技术如何革新,万变不离其宗,这一切的传播媒介都是电磁波。因为它无需媒介、频率范围广、信息承载能力强。”叶泊自顾自地说下去。
“这些我在初中课本上都学到过。”研究员忍不住打断了他,“但是,博士,您现在进行如此复杂的演算又是为了什么?”
“你看过最近很火的星际直播吧。”叶泊问道。
研究员意识到他完全忘了上次的那句“白痴”,立刻不再束手束脚:“对,看过。”
“那你觉得,如果要完成一场几百个副本那样规模的直播,需要传播的信息又是什么级别的?”
“应该不小,但并非完全无法做到。”研究员犹豫着回答。
“的确,倘若只是分别拍摄,再对视频信息进行调制,并非难事。可是如果这些视频和声音信息并不是真实录制并上传,而是完全虚构的呢?”叶泊注视着他,朝他扔出了一枚深水炸弹。
“您是什么意思,博士?”
“我们都知道,人大脑的意识活动产生电信号,这些信号可以以电磁波的形式被检测到,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脑电波、磁脑图。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些副本只是一些人大脑意识的活动,被用某种方式监测并进行信号编码、调制,然后负载在电磁波上然后再发送给星网,需要传播的信息量有多少?”
“这……”研究员卡壳了。
先别提需要处理和传输的信息量有多大了,这种根据人脑电波活动来呈现脑中信息的技术还没出现呢。他根本就没法想象啊!
“所以,博士,您现在进行如此复杂的演算又是为了什么?”研究员又回到了这个话题。
“位于金天鹅座的一颗小行星,绿松石星,近期被检测到周围有异常的强烈电磁环境变化。我问‘瞭望者’星际舰上的老朋友要了一份关于电磁变化的资料,正试图对其进行解析和计算。”
研究员被他的话搞得一头雾水,紧张之下就开始口不择言:“博士,那您觉得副本是什么……”
“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正在朝人类的星网传送着直播副本这个难以估计数量级的信息!副本直播是一场全宇宙广播!”
叶泊自言自语着站起身。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冲研究员做了个“请”的手势。
研究员呆头鹅一样地走出了房间。
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但他还是听到了从中逸出的一声“白痴”。
研究员:???
他要来干啥来着——噢,刚刚另一个部门的上级让他来问问叶博士对于副本的看法。
他现在非常委屈。
这次他也没和上司聊工作以外的事情啊?!
*
叶泊回到了他的演算屏幕之前。
他正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谁在茫茫宇宙,朝人类文明广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