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忽然被敲响,未等弈云林应答,门就被打开了,陆绛凰一个箭步冲到卧榻前,好奇地劈手夺了弈云林手里的话本,在榻沿坐下翻看起来。
“没想到弈公子也看这话本啊,不过这本书内容着实有些浮想联翩,虚构的部分太多,你当个乐子看看就好。”陆绛凰把书放在榻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弈云林看。
弈云林在她的目光往下移之前急忙整理了一下敞开的衣襟,想调整姿势端坐起来,但陆绛凰坐在榻边,挡住了他意欲挪下榻的双腿。于是他只好盘了腿坐正。
“郡王言之有理。不过,在下还有件事情要问郡王,嗯……不知郡王要去哪里?我此行是去往炘水古城,途中应该是不会再停留了。”
陆绛凰不动声色地朝他凑近些,笑道:“好啊,那我也去炘水古城。弈公子的船队不会容不下我吧?”
“啊,这……与郡王同行实是有幸,怎会怎会。”
瞧着弈云林这副支支吾吾的模样,陆绛凰心情大好:“今后别再叫我郡王,叫丹鸣即可。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字呢,我可以唤你的字吗?”
“长辈未曾赐字。郡□□鸣就唤我弈云林吧。”
陆绛凰追问道:“为何没有赐字?”
弈云林幽幽道:“儿时算过一卦,说是不宜赐字,‘云林’二字于我的命格而言已是圆满,赐字会有冲撞。”
其实弈云林在很久以前就从“月明白露澄清光”一句中为自己取了个“澄光”作字,在得知不能取字之后气愤了好几天。后来得到佩剑,他就又从这句诗中取名,叫作“清光白露”,也算是圆了自己一桩心愿。
陆绛凰安慰般摸了摸他支在腿上的手,状似无意地抚过大腿,蜻蜓点水,一触即收,弈云林还未反应过来,罪魁祸首就正色道:“我认为‘云林’二字,云心琼林,甚为精妙,可抵万字呢。”
陆绛凰此话一出,不得不佩服自己实在是文采斐然。
“……”弈云林只得接话,“多谢丹鸣宽慰,我如今对此事也不再介怀了。”
“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
“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弈云林注意到她从腰封里掏了个瓷瓶出来,下意识地攥紧了腰带,心说这人不会上手吧。
然而对方只是将瓷瓶递给他,说道:“公子家留了疤可不好看,这瓶药祛疤效果极好,你拿着吧。”
弈云林默默接过,暗自想,他穿着衣服呢,谁会看到自己身上的疤痕啊!
陆绛凰接着说道:“你此行危机暗伏,崇阿将军可有给你安排侍卫?”
“有,魏将军同我一道出发的,但在抵达青江镇那天他有急事离开了。”他这么一说,墨书那个单薄瘦小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说起来,也有几天没见到过她了。
“就这么巧?之后你就被刺杀了。到炘水古城还有几天?”
“最多三天,丹鸣不必担心我,船队的人都很可靠,卿玦也没有同我一道出发,她想追上来也晚了。”
“卿玦?”陆绛凰脸上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她跟不上你,的确……不过放心,有我保护你,这三天不会有事。”
趁她说话间,弈云林小心翼翼地挪了挪位置,这才把腿从床上伸下来,坐在了陆绛凰身侧。他清了清嗓子,自然地起身去桌前倒了一杯茶,顺势坐在桌边,和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丹鸣应该有事要处理吧,不必浪费时间来保护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
陆绛凰大大方方地靠在榻上,摆手说道:“我是出来玩的,没什么事情啊。你我萍水相逢,颇有缘分,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一下,你千万别拒绝。”
“不过我有件事很好奇啊,你船上的侍从几乎都是男的,我转悠了一圈,好像——就看到一个侍女。听说弈家家规森严,未成婚者近侍不可为异性,她是……?”
陆绛凰竟然也注意到了墨书,弈云林心里对那墨书的猜忌又重了几分,但他稍一思索,却说:“她并不是我的侍女。丹鸣也不必怀疑她,她叫墨书,应是魏将军手下的人。”
“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不过你今后还是该带侍卫出门,像子钦那样的就很好。我有空也替你找找。”
弈云林听到这里,心想,陆绛凰她是不是对每个男子都这般亲昵,一口一个“子钦”地叫。他不禁想象,步子钦面对如此亲昵的称呼时,那张处变不惊的冷静面容会不会也有一丝慌乱?还好还好,她还没这么叫过自己……
“云林,你在听我说话么?弈云林?”
弈云林被“云林”二字肉麻得一激灵,咬着牙才没骂粗口。
“我方才走神了,真对不住。”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问道,“你口渴吗?”
陆绛凰点点头:“嗯。但我不爱喝茶,咱们喝酒吧,正好也到用午膳的时间了,再让人做几个下酒菜。”
就这样,墨书被陆绛凰点名伺候,来来回回端了几趟酒菜,弈云林房间里不大的六角桌被菜品和酒壶摆的满满当当。陆绛凰亲自为他斟满酒,说道:“云林酒量如何,能喝几杯?”
“我酒量挺差的,”弈云林伸出三根指头,“只能喝这么多,再喝就醉倒了。”
“才三壶?确实挺差的,看来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喝了。”
“不是三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