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秋循声望了过去。
击鼓三声响,意味着比试结束。画试结束,虞锦一气定神闲地将笔放下。
因为首场琴试告捷,孟善南从那时昂首挺胸到现在,她十分自信地放笔,在等人收卷的间隙,孟善南双手环抱,仰头蔑着虞锦一,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虞锦一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过孟善南,她只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比试结果。
叶惊秋见状叹了口气:“哎,真不愿意看那小人得志的模样,瞧,又要给她得逞了。”
段洵目光落在身后的审考席上,紧张地看着各考官脸上的表情,仿佛站在考场上,等待结果的人是他一般。
他双手微微发汗,手心紧攥衣摆,吞着口水:“希望商时序那家伙争点气。万一呢……”
是啊,万一呢……
审考席上,五位教习先生本来安安分分地坐着看考卷,不知怎的,论着论着就愈发激烈,直接聚成了一团。
一号先生说:“本次画试主题为自然之景,其余考生皆是梅兰竹菊,花红柳绿,千篇一律,毫无新意,我看孟大小姐这幅山水淡墨,接天连碧,一剪芙蓉入水,袅袅婷婷,倒是极佳。”
商时序冷笑一声:“你只观那画意,孟大小姐用墨不均,笔力尚浅,画不达意,你为何只字不提?”
二号先生接上:“许是孟大小姐独创的墨法,以墨泼洒,浓淡相间,烟岚流转,实属上乘。”
商时序冷哼一声:“我倒是不知,国画何时有了这般不堪入眼的墨法,莫非你们都活回去了不成?”
三号先生继续:“且不论那墨法,在众考生中,孟大小姐的立意也是独树一帜,宽宏大气。大自然生息变化,月夜卧荷,润寒春雨,实在不错。”
商时序破口大骂:“你看那荷花歪斜的模样!怕是连孟小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画时有如此高深莫测的立意吧!”
商时序简直气急,他鲜少有如此意气用事的时候,他是既生气又痛惜,没想到这乐府如此清雅之地,连教习先生都为黄白之物所倾倒。
三位先生齐声争辩:“商公子,你为何处处争对那孟小姐?莫非,你们俩之前有什么误会嫌隙不成?”
商时序立马矢口否认:“不曾…”
哗啦——
一道茶杯倾翻的水声伴着闷闷的纸张撕裂,传入正在争执的众人耳中,同时也传到台下席间。
有人心生好奇,探头朝上张望,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却见一位满脸歉意的教习先生手里捧着一张已经被染花的画,那幅画甚至还裂成了两半。
“天呐,那幅画是谁的啊…”一道惊呼不偏不倚地传遍全场。
那位先生已经走到了虞锦一面前,将手中的画向前一摊:“抱歉啊,虞小姐……”
商时序双拳攥得很紧,指尖捏得发白。明知这是故意的,可是已经发生了,他又无法阻止。况且刚刚争执孟小姐的画作那么久,他还未曾看过虞小姐的画,现下就已经被毁了。
段洵一拳锤在叶惊秋胸口,愤怒不已:“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叶惊秋吃痛捂胸,痛得说不出话来,此刻的他只是庆幸,幸好程翊没来,不然那招程式流星拳估计能把他锤成筛子。
虞锦一伸手接过画,又将画作揉成一团,丢进废篓里,她步伐稳健有力,走到商时序面前站定:“既是乐府审考席出了差错,本小姐也就不计较了。再给我半柱香时间,如何?”
商时序汗颜,此番确实是乐府的错无可推诿。他朝虞锦一点头示意,虞锦一又回到书案前,开始作画。
商时序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快步走到台前,话落掷地有声:“诸位教习先生与我,争执颇多,唯恐一叶障目。然书画本是雅俗共赏之物,商某现诚邀诸位,半柱香之后一同评鉴。”
“不可……”有的教习先生已经反应过来,妄图出声阻止,若让台下众人一同品鉴,他们又如何能保证孟小姐能稳坐第一,又该如何向孟相交代啊。
商时序扭头,故意问道:“莫非…先生在怕些什么?”
那位先生闻言噤声,如鲠在喉,嘴唇嗫嚅了几下,也没再出声了。他也是个聪明人,若是应了便是坐实心里有鬼,若是不应,倒还能蒙混过关,孰轻孰重,孰是孰非,心里自有一杆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