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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第1页)

“你怎地知道有信?”李秀兰抬头看谢蓬莱。这女县令薄唇一勾,眉眼澈亮,“殿下与我从不于铺兵书信里谈及私事。既李医师已知殿下与谢某私事,定是由殿下处得知,殿下必会托付医师以信件。”谢蓬莱这成算在胸又谦恭的模样让李秀兰气上胸口又发作不出。瞧着这县令为自己精心准备的吃食书籍的份上,她打开药箱找出那封信拍在案上,“要不我着急这药箱?”谢蓬莱稳着笑,再拜了拜才取过信,白润的指尖在触到信纸时微微哆嗦。她出门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再看,读了又读,时而抬头瞧着墙头傻笑,时而轻轻摸了下鼻尖。赵宜芳信中只问她身体可好,家里若吃不上热饭就直接去王府,嘴上豪爽做派直接的锦王信中也光明,“离城数日未曾开颜,后悔未劫了谢师同路。”但她也为李秀兰说了话,请谢蓬莱莫要在意她话锋锐利和直率性子。李秀兰看着窗外的谢蓬莱脸蛋儿白转了红,红镀上粉,显然因为这封信激动开怀。“俗气。”她扭头夹羊肉,看见这家里鬼鬼祟祟的狸猫已经伸爪到了盘子上。丢了块肉于她,李秀兰等来了谢蓬莱进屋。“那女囚犯你要如何处理?”她也不谈锦王,心里还记挂着柳秦桑腹中胎儿。“花巷她待不下去了,我接她到这院里一块儿住段时日,等她身体好转、孩子出生再从长计议。”谢蓬莱对柳秦桑心中其实有愧:她的确可以不放雅苏出城保住一时性命,但卢尽花她们需要人命交代,叛徒的下场多是送命。“你可别心慈手软,这女子性子烈,没准儿会去京城告你。虽没实证,但可能会被有心人拿住给你泼脏水。”李秀兰语气硬气,话里却都是在为谢蓬莱考虑。谢蓬莱点头,“她的确曾被人利用教唆过,但论及罪责,这些时日的牢狱苦头已经够了。”“天下就是这样的女子太多,我才不看好你们。”李秀兰道,“若有清脑洗心的药,我走遍天下也要找到。喂她们吃了,一个个地长出骨头、窜出棱角,别傻乎乎地被人吃干抹净还替人叫屈。”她话锋一转,“你我都知道没这个药,所以就算你集结了千人、万人,如何敌天下这千万人、万万人的固念?如何防止源源不断的女子从沙海窜到男人怀里蒙眼躲起来?”谢蓬莱暗暗长叹了一气——李秀兰将她和锦王、阿鹭、卢尽花等人的担忧都清晰道出。李秀兰说,人命是救不尽的,人心、尤其女人之心更是救不完的。所以才劝她们莫要折腾,且自顾自前程。谢蓬莱默默吃了两盅酒,这时,门外有人敲,“谢县令,我把柳姑娘送来了。”她应了声,放下筷子准备接人,出门前对李秀兰道,“可我们放不下,要是人人都只思及眼前的丁点富贵,天下女人则永无宁生、永不开眼。要早走了轻巧道,商王何以精心培育殿下以治理兵马,白芷何以忍痛嫁了云放江欲保住兵权,卢尽花何以潦倒数年也不改初心,殿下何以屈尊沙海吃这份苦头?”以前人做对的、做错的,都不该被一笔勾销,换来一句“不识时务”的评语。现在她们也不知道那条路究竟是对是错,“醒的越多,才越有可能。越是躲,越没路走。”看着谢蓬莱的背影,李秀兰狠狠地仰头灌进那杯酒,“看着温吞,是个辛辣货色。”北夏盐州顾名思义,是个除了产盐、其余吃穿用物资皆要自外购入的地方。虽和华朝的榷场尚未开启,但西辽、吐蕃、回鹘及西域商人前往此地畅通无阻。对于南边来的走私商人,盐州则佯装不知。“西露芽、东建安,这两种茶现下在北夏卖得最好。没法子,想要吃好喝好穿好玩好,还是得从华朝进货。”茶叶贩子喜滋滋地数着碎银说。南边的货物进了盐州就身价剧增,沙海这支商队带出去的货物不到半日就销售一空。阿鹭和月娘则和女匪首野利真一路也进了盐州,她细心观察城内布防,李素月则警戒着四周探究的眼神。而女匪首胆大到只身与他们同路,操着一口道地北夏话和人问价。问了一路后野利真才叹出一口中原官话,“直娘贼的,这儿的盐价竟也涨了两成。”野利真这个姓名是她问了好久才磨出的答案,知道这个姓氏后她心里彻底确定,此人就是北夏左厢神勇军司的女儿。而她以前听云放江谈论北夏形势时讲过一个教人气愤的故事:北夏人有妻后母、报寡嫂之制,连娶自己叔母也不稀奇。为的就是女尽其用,多生出人口。华朝女子也有嫁入北夏贵戚世家的,但几乎无人逃出此类命运。左厢神勇军司的军都统野利遇戎就娶了自己的华朝出身、大他十五岁的叔母为妻。说是娶,莫若讲是抢来的。他借着政变杀了叔叔,坐稳了军都统的位置。那叔母被迫屈从于他前曾欲逃跑或寻死,可都没成功,最终生下一女后虚弱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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