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忘记御医今日是如何说的吗?喝完药后,您就该赶快休息,您若倒下,这大雍可怎么办呢?”景帝一见皇后,大喜,也不顾皇后脸带怒色。他笑吟吟把赐婚想法与皇后一说,想听听皇后意见。自安王出生后,安王的事就是皇家大事,这是皇室惯来的传统了。皇后一听,注意力一下转移,却是芙蓉面眉心微蹙,道:“听着甚好。只是,皇上难道忘了,您前日方才特意在《雍都晚报》上公开说过,安王婚姻自主,您不会加以干涉。君无戏言,这转头就赐婚……用民间的话来说,可是有些打嘴巴,失了天子颜面罢?”景帝一听,正要说宁远的幸福比他自己的区区颜面要紧,治世以德不以虚名诸如此类大道理。皇后又道:“且强扭的瓜不甜,皇上纵是有心促成良缘,也不宜做得太过于张扬,反倒不美。”皇上一听,知道皇后已有主意,便虚心求教道:“娘娘所言有理,朕愿闻其详。快说快说。”皇后嫣然一笑,附耳至景帝耳边,道:“皇上可择机下密旨与沈小姐,然后……”却是说到一半,便停住不说了。皇后面容一肃,转头看一旁太监,喝道:“小顺子,还不赶紧来伺候皇上入寝。”景帝一愣,皇后调皮道:“皇上先去就寝,具体细节,臣妾明日自会一一告知。”山间晨露深重,草屋栅栏门半人高,所用木头粗壮,幸而间隔甚宽,阵阵草木香随风吹入,也算颇为通风透气。沈浪被凉凉晨风一吹,抖了一激灵,霎时苏醒。后脑头颈处传来一阵酸痛,沈浪坐起身,艰难转动脖子,环顾一周。晨光熹微,从栅栏门缝照入,弱的投不下丁点影子。沈浪眯着眼辨认半晌,大致认出这是一件十步见方的小草屋,遍地铺了软软稻草。角落里似有两人,一个靠墙而坐,一个仰躺着一动不动。沈浪凑近一看,靠坐的是王爷,一身白衣隐约可辨。那躺着这位……沈浪伸手随意一摸,衣服上绣纹极其反复,却丝毫不扎手,衣服材质用料与绣工都是一等一的好。沈浪当下无疑,这必定是司韶。沈浪一凑近,顾宁远就睁开眼睛,草屋内光线昏暗,然而顾宁远黑黝黝一双眼睛里,竟可见光芒隐隐闪烁,顾盼流转,润泽生辉。沈浪心道:老天可真是太偏心了,让这人长得如此招人妒忌。面上却笑呵呵道:“王爷,你醒啦?”顾宁远:“嗯。”沈浪道:“王爷身体可有大碍?我可以摸摸你的后脑袋吗?”沈浪这话其实是纯关心,她自觉自己头颈酸痛,便猜测安王也是昨夜不小心被敲闷棍一同绑来的。她摸摸后脑袋是想确认一下王爷的伤势如何。然这话落在顾宁远耳中,就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沈浪意欲何为了,顾宁远静了片刻,才道:“无碍。不可以。”沈浪怏怏的:“哦。”随即蹲行到小栅栏门后,扒着木头间隔看看外面情况如何。然而沈浪睁大眼睛左看右看,极目眺望,却只看到门外一小片泥地绿草,深山早晨,鸟鸣都稀疏,沈浪一无所得。沈浪心中哀叹一声:及笄后第一天,在匪窝中醒来,既不知身处何地,吉凶未卜,真是时运不济、境况堪忧。忽又猛然想到:及笄日既过,商栈登记便也截止了。她因担忧王爷不允而思前想后不肯早说,却不想这一拖拉,她的“二楼一苑”这下可都成为“黑户”了。沈浪心中惴惴:不知黑名单会不会上榜公开?正兀自担忧间,屋内忽传来一声浅浅的呻吟,声音沙哑。沈浪回神,摸到司韶旁边,一触碰到她滚烫肌肤,便知要糟。顾宁远微微转头看来,目含询问之色。沈浪言简意赅道:“司小姐发烧了。”没想到她最担心的体质奇弱的王爷没病倒,这位司小姐却说病就病了。顾宁远道:“我看看。”随即动作缓慢的起身。看这架势,沈浪便知道王爷被闷棍敲得不轻,估计后脑袋肿的包包比她更大,难怪不让摸。沈浪拦住:“别,王爷别动,我把司韶搬靠近您一点,方便看。”沈浪说做就做,顾宁远只得坐回远处,接过沈浪递过来的司韶手腕,低头把脉。顾宁远从小到大,感冒发烧是家常便饭了。三折肱为良医,他久病成医,当下一号脉,便知道司韶无大碍。沈浪却丝毫没有松一口气的意思:“要是一直耽搁在这鬼地方,小碍早晚得变大碍。还是尽早想想办法为好。”沈浪再次回想了苍山迷阵异香、游湖翻船、再到昨日宴会遇袭,她心中将这些事情串起来一想,便估摸出这些事情十有八九都是针对安王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