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人,现在沉静地躺在自己面前,能回应,能触碰。
床上的人有着精致的眉眼,敛去了睁眼时无差别排斥所有人的锋芒,透出几分柔和,他这张脸,如果无忧无虑地笑着长大,本该是一个明媚少年的样子,却生生给自己磨出了一副“莫挨老子”的刻薄相。
寅迟抿了抿唇,握住他的手忍不住捏紧,复又松开,似乎是觉得简单的握手不足以表达他们有所改变的关系,于是将自己的五指塞进了他的指缝,又低头在他鬓角贴了一下,低声说:“晚安。”
方棋:“……”
已经比他预想中的“折腾”要收敛很多了。
收到了一句亲昵的“结束语”,方棋不自觉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很快被梦境拖了进去。
他又梦到了寅迟,梦到了他无处不在的“视线”。
高中课业繁重,学生没多少娱乐的时间,如果不爱运动,每天要去的场所就相当有限,教室,宿舍,食堂,方棋偶尔会去图书馆自习。
但不论他去哪儿,身边总会跟着一个人影。
在教室里时,人影站在他的课桌边,垂眸望着他。
在食堂时,人影坐在他对面直视着他。
在图书馆时,人影占了他身旁的空位,单手撑头看着他。
人影有形没有脸,但方棋却有清晰的画面将其对号入座。
他还梦到了他高烧那次,他因为难受把身体蜷缩在床上,床边是覃瑶啜泣的声音,床上也有一个人影,他们以相似的姿势面对面,头抵着头,像两个连体的婴儿互相汲取温暖和安全感一样。
这个场景方棋没有能对号入座的画面,却在睁眼时,看到了梦里的人影有了脸。
那张脸很优越,棱角分明的轮廓,五官像金雕玉刻般清俊,他此时垂着眼帘,纤长的眼睫根根分明。
大学城的小破公寓不具备夏天遮阳的功能,晨阳从窗户边透进来,打在了璧砖上之后刚好被折射到了寅迟脸上,给他的眼睫渡上了一层淡金色,连他冷白的脸都被照出了气色,看起来贵气又多了点神圣的色彩。
方棋还在想玉佩明明已经不在他这儿了,他为什么还能看到寅迟的记忆?
忽然指尖一阵异样,回神的同时,目光撞进了一双灰雾般浅淡又情意汹涌的眼睛,他心底微颤,想有所动作,还没开始就受到了阻碍,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指尖还被人捏在手里。
刚刚的那阵异样就源于此。
他心中一动:“你什么时候醒的?”
寅迟说:“在你目不转睛盯着我看之前。”
方棋:“……”
他记得他昨晚是平躺着睡的,为什么醒来成了和这人面对面?
这人醒了为什么装睡?
……好像也没有装睡,只是垂着眼在玩他的手。
从他的指尖微微发麻的症状来看,他应该玩了有一会儿了。
这是什么癖好?
亲都亲过了,方棋也没追究玩手这种细节,他转头看了眼窗外,又去床头柜上找手机:“几点了?”
他刚一伸手,手机就被傀儡娃娃献殷勤似的递到了他手里。
与此同时,寅迟在他身后道:“七点半。”
方棋:“……”
这一主一仆还挺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