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心!”杨戬退至早已十室九空的残破街巷,施法治疗她右肩豁开的血洞。“我没事,”敖寸心见他面容上隐隐透着憔悴,便知是自己近些天来下落不明之故,忍痛去抚他的脸颊,“你现在别伤她好吗?她是我一个特别重要的亲人,不管她犯了多大罪过,且留她几天性命,好吗?”“你为了一个倒行逆施的孽障……”杨戬的后半句话几乎惊痛得说不下去。三尖两刃戟乃盖世神兵,划下的伤口绝非疗伤法术可以解决,她的鲜血迅速在赤红的衣料上蔓延开来,仿佛水波暗纹,绽成绮丽血腥的图案。“二爷,”听着他由于紧张而急促的喘息,敖寸心替他理了理额角的一缕散发,“我没事,真的。”她早就经历过比这痛得多得多的事了。杨戬把能使上的治疗之法全都用了一遍,虽不能令伤口消弭无痕,好在撤去了戟锋的余威,把血止住了,暂时无碍。他把敖寸心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下巴紧紧贴住她的额。哮天犬嗅不到她的味道,他把她的像画在她丢下的西海衣裙上四处打听,还派人到西疆各部暗中查访,到处都没有她的下落。敖寸心抬手揽住他的脖颈,又从脖颈一路抚摸到肩膀、臂肘,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温热的手,“二爷,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你快走吧。”“你不跟我走?”他的声音依旧动听得宛如丝弦低鸣,敖寸心喜欢得紧,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回应这一句近在耳畔的低语。杨戬的目光蓦地射向对面的残破茅顶,右手凭空虚抬,已将三尖两刃戟重新唤在手中。茅顶上立着一个人,逆光里只勾勒出他高大的身形。而在那人的周围,蹲伏着不计其数的潜藏者。“又见面了,杨戬。”朝歌埋伏原始简陋的一排排茅屋被潜伏的西戎人踩在脚下,更显颓败将倾,在干冷的西北风里描摹出野蛮凶残的意味。西戎王并未乔装成中原人的模样,似乎有恃无恐,手握妖刀的兽骨刀柄,居高临下地赫然而立,“凌儿,是谁伤了你?”杨戬眸色骤冷,视线从西戎王身上徐徐移开,低眉转向敖寸心,“凌儿?”敖寸心恨不得飞上去把西戎王那张嘴撕烂。“凌儿,”西戎王叫得愈发顺口,“就是这厮伤的你吧?看孤王为你报仇!”话音未落,身形已如恶狼般扑下,妖刀灵活地转过一个角度,朝杨戬颈脉砍去。与此同时,屋顶上呼啦啦跳下数十个披发裹皮的西戎人,与留在房上的大部队形成上下两层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杨戬早预备着他要发难,伸戟一架,抱住敖寸心在离地不足寸许的高度翻向一边,又迅速直身后退避开接二连三的刀锋,纵而向上跃起。半空中不知何时已被四面合围的西戎人以巫术织成一层看不见的结界,杨戬一跃之下未能冲破,只得又落回地面与西戎王斗在一起。西戎王似乎投鼠忌器,杀招都距敖寸心老远,是以总被杨戬轻松躲过。而杨戬将西戎王的微妙态度尽收眼底,眸中寒意更盛,长戟过处凌厉非常。敖寸心被杨戬用左臂揽着腰身随他左闪右挪也很难受,原本想凑合着由杨戬带自己走,可眼下似乎一时难以脱身,生怕杨戬拖着自己这么个累赘会受伤,也就顾不得横生误会,冲西戎王喊道:“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现在要你放他走!”“你向着杨戬就等于帮着姬发,孤王只答应不以你为质要挟周兵,旁的不曾应承。”末了,西戎王还意犹未尽地补充:“只有杨戬死,凌儿才能死心塌地跟着孤王。”怕他乱说什么还真说,敖寸心气得炸裂:“你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凌儿自己心里清楚。”敖寸心瞪眼:我我我清楚个毛线啊我?西戎王大约嫌敖寸心成了杨戬的半个人肉盾牌,索性先来抢人,一时不慎险些被杨戬挑飞兵器。“别蹬鼻子上脸。”杨戬面色沉冷如霜,乘胜拿长戟抵住西戎王心口,终于逼停了一组双方都束手束脚的艰难交战。西戎王并未听懂这句俗话,只回击道:“在说你自己?”杨戬的墨瞳微微偏转,趁机往蹲伏在对面茅屋顶上的一众西戎人看过去。方才只顾着应付西戎王,未及忖度怎会在此地遭遇埋伏,现在想来,实在蹊跷。他对羌人来说不过是大周麾下的一元战将,并无值得他们远道而来专程攻克的理由。况且,他与敖寸心来到这条荒凉街巷全凭随机,西戎王没道理不声不响地一路从大战商敌之地跟到这里。或许他们原本就在此处进行着某种行动。再往前推,如果说羌人有什么原因一定要冒险带上敖寸心来到朝歌,多半是为了危急时刻用以掩盖某个不能被周兵发现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