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对于这种不确定的用词,刘彻蹙眉,不置可否,叹道:“是朕不好,朕不该这么罚他。仲卿说得对,教训的方法不只一种,何必非选可能损伤其身体的呢。”
卫子夫动作微顿,觑了他一眼,言道:“据儿这回行事确实鲁莽了些,陛下也是担心他才会如此,如何怪得了陛下。
“据儿平日身体康健,今日恐是累了,侍医既已瞧过,必不会有大碍,陛下莫要太担心。”
刘彻张着嘴,半晌没有言语。
卫子夫不知“奇遇”之事,更不知据儿的诸多奇思妙想来自“奇遇”,而他要回忆这些,整理这些,是需付出“代价”的。
所以卫子夫相信侍医,认定侍医“无碍”的说法,并觉得据儿平日“身体康健”。
但知道“真相”的刘彻做不到。当然他也不打算将“真相”宣之于口,广而告之。
这等事情玄之又玄,说出去恐会引来诸多事端。不论是羡慕的,崇拜的,嫉妒的,眼馋的,各种魍魉必会层出不穷,无端给据儿增添麻烦,将其置身于危险之中。
所以这是秘密,是唯有他和据儿知道的秘密。
刘彻蹙眉,挥手道:“你回去吧。”
卫子夫一愣,犹豫着说:“陛下劳累一日,不如陛下回去休息,臣妾在此守着。”
“你回去便是。”刘彻摇头,“朕不看着他不放心。”
卫子夫还想说什么,见刘彻神色已有几分不耐,聪明地闭了嘴,福身告退。
她走后,刘彻将吴常侍唤过来:“上回朕让你搜罗民间杏林高手,可搜罗到了?”
“有一两个,医术还算不错,已安排进太医署,也在今日前来看诊的人里,并不比太医署原本的侍医强。”
对此刘彻并不意外,坚定道:“再找!”
想了想,又补充说,“不能单从杏林去寻。若有能力卓绝,术法厉害的方士,也都召集起来。”
吴常侍愣了一瞬,低头领命:“诺。”
刘彻神眸光闪烁。
若神魂离体在仙境受损留下的“病根”,寻常医者无法查探,那方士呢?世上会否有通晓神通之人,懂精妙术法,可解此症?
试试吧,总要试试的。
他的据儿不能出事,一定不能。
刘彻深吸一口气,坐在刘据床边,静静看着他的睡颜,又心疼又担忧。
对此,刘据一无所知。约莫是当真累得很了,身体疲劳得厉害,这一觉睡眠质量贼好,一夜无梦到天明。
再睁眼,入目便是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刘据吓了一跳,猛然清醒,睡意全无,反射性坐起来,看清对方面容,昨日的记忆回笼,畏惧涌上心头,浑身紧绷:“父……父皇?”
“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我……我腿疼。”刘据结巴着,有点摸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刘彻伸出手,刘据反射性身子一抖,然而想象中的挨揍并没有到来,但见刘彻抚摸着他的头,面色温和:“除了腿,头呢?痛吗?”
又是一叹:“是父皇不好,明知你身体弱,有病根在,还罚你跪那么久。”
他身体弱?有病根?
刘据神色迷茫,转瞬恍然大悟。
他刚刚还想着自己是不是漏泄了,该怎么圆过去呢,结果父皇已经帮他把理由都想好了?
刘据眨眨眼,果断点头:“痛的。都痛。”
刘彻心里越发懊悔:“你前阵子刚借匠艺大赛做出各类农具,如今又是木鸢与热气球,必然耗费了许多心血吧。你之前便说过,不能消耗过大,用脑过度,否则便会头痛。以后不可再如此了。”
其实刘彻并非不明白,若真为刘据好,最佳的办法是让刘据不再去想,不再去回忆,不再去触碰关于“仙境”的一切。
但望远镜马具热气球等诸多事物在前,让他难以想象后续还有多少惊天动地的“神器”,又能给大汉带来多么震古烁今的改变。
诱惑如此之大,让他怎能放弃?
因此他可耻地忽视了“最佳选项”,选择其次:“你最近也累了,先休息一阵子。东西要做,身体也要注意。慢慢来,不急,别太耗费心神。”
刘据乖巧点头。
忽然咕噜噜一声,刘据捂住肚子,脸色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