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庆跪拜磕头:“小人心意未改,望殿下开恩。”
刘据提醒说:“你应当明白,太子承诺意义之重,作用深远。若将承诺用于自己,你所能获得的更多更大。你若暂时不知要为自己求什么,孤允赵过留着,之后再提,你也一样。”
公输庆摇头:“多谢殿下好意,但不必了。”
刘据神色复杂:“你如此为他,可知你今日之举或许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知道。”这两个字让公输庆喉头发紧,心中五味杂陈,但他仍旧坚持,“兄弟一场,小人没办法眼见他深陷囵圄,性命堪忧而不闻不问,无动于衷。不论二郎如何做如何想,小人但求问心无愧,他日不会后悔。”
刘据端起桌上水杯,轻抿一口:“那你想求什么,如何保他?”
保也是有讲究的。是保其不死,还是保其无恙,亦或保其刑罚不加身?
公输庆停顿片刻,双手微微篡紧,半晌后打定主意:“小人请殿下留其性命,饶他不死。”
刘据眸光闪动:“只是留其性命,饶他不死?”
“是!”
刘据嘴角微弯,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求什么不该求,不得寸进尺。
“好,孤应了,你下去吧。”
公输庆离开,刘据将柏山与赵过唤进来,好奇询问:“听说公输兴求你们写陈情书,给了你们一人一座院子?”
赵过点头:“是。若卢令亲自来道歉,态度十分诚恳。知晓草民不是长安人,初来乍到,即便得入格物司,但还没有适宜居所,就送了座二进院落。
“若卢令年岁与家父差不多大。草民幼时不懂事,同旁人打架,将人打伤了。家父也是这般提着礼物,佝偻着身子,姿态低微。
“草民看到若卢令,便想到曾经,想到家父,家父已经不在了。草民……草民想着殿下明察秋毫,自己本也没因此遭罪,未有损伤,便点头答应下来。只是这院子……”
别看院落只有二进,但京中房舍本就不便宜,公输兴给的地段还很不错,自然更贵了。
因而赵过有些犹豫。
刘据轻笑:“你没遭罪是你幸运,跟公输无关。公输家既然给了你,你就拿着,你该得的。”
见他这么说,赵过心中稍宽,盘算着,如此一来,可以传信给婉仪,接她上京了。
那厢,刘据又看向柏山。
柏山躬身回道:“师父确实也给了臣一座宅邸。但赵过的是赔礼。微臣不是。
“自微臣日渐得殿下看重后,公输师父便说,臣今时不同往日,不便再在公输家长住,需有自己的府邸。因而早前就已经为臣搜罗合适之地了。
“这府邸是师父赠予臣的,与二师兄之事无关。便是没有这档事,师父也会给。所以此次师父给的赔礼不是别院,而是公输家先祖手札。
“手札里面有以往公输家家主的匠艺心得,还有当年鲁班大师留下的残缺笔记,乃公输家不外传之秘。”
刘据顿住,眼珠转动。
公输兴果真会做人。赔礼非但丰厚,送的还都是二人急需之物,让人无法拒绝。可见非做做样子,是用了心的。
柏山一叹:“师父其实待臣不薄。大师兄亦对臣帮助良多。便是师父不开口,未曾给予赔礼,臣又怎能全然袖手旁观,置之不理?这陈情书是臣本就是自愿写的。
“臣写完后,师父郑重谢我。说日后我不必被公输家恩义所困。今次之事了结,臣不欠公输家了。他日若再有人以恩义胁迫,不论是谁,臣都不用理会。”
刘据点头:“公输兴与公输庆还算讲理。只是公输野……”
他言语稍顿,公输野不必多费唇舌,又蠢又没脑子。但公输明……
刘据蹙眉:“在你眼中,公输明是怎样的人?”
柏山摇头:“殿下,臣虽寄居公输家多年,但与三师弟并无太多接触。记忆中他同二师兄一样瞧不起臣,却未曾出手为难过臣,惯常漠视以待。臣与他交集甚少,对他并不太了解。”
刘据轻笑:“无妨,你不了解,公输兴与公输庆该是了解的。”
柏山与赵过同时愣住,只觉得刘据这话似有深意,却不知深意为何。直到一旬之后。
翌日,公输野的判决定下。
免其死罪,流放五岭。
消息传来,牢狱中的公输野很懵逼。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尤其大哥赢得前三,还是魁首,竟只求他不死,这点更是让他不敢置信。
但不管他如何惊愕,如何生气,如何跳脚,事情已然尘埃落定,他也只能按律走向流放的路程。
而与此同时,公输明也狠狠遭受了顿家法,被公输兴与公输庆联手送回老家,修书族中,禀明事情原委,令其严加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