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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第42页)

事到如今,鄂邑也知自己无论如何争辩都成徒劳,她身子一软,瘫坐当场,面色煞白。

这般表现已然给了三人答案。

刘据愕然:“二姐为何这么做?”

卫长给出答案:“因为她不愿嫁给王充耳。”

鄂邑也不装了,直视三人:“是,我不愿嫁给王充耳。难道长姐与三妹就愿意吗?”

卫长不言,诸邑张张嘴又闭上了。

王充耳这等人,她们自然也是不愿的。所以单从这点论,她们没有立场置喙。

鄂邑讥笑出声,同时不自觉开始啜泣,眼泪滴滴滑落:“看,你们也不愿。所以我有错吗!我错就错在父皇选的人是我,不是你们。

“长姐,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吗?羡慕你们能得父皇疼爱,更羡慕你们能有母后撑腰,遮风挡雨,精心筹谋。可我呢?我有什么!”

鄂邑喉头哽咽难言,深呼吸好几次才缓和过来,言道:“你们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我生母身份低,在宫中人微言轻,性子也胆小懦弱。

“旁人笑话我们,她说不过两句闲言,听一听也不会掉块肉,左耳进右耳出便好,不必计较。

“旁人欺辱我们,她说反正我们也没怎么样,不伤筋动骨,何苦平白把事情闹大,惹出事端,叫人厌烦;

“我羡慕长姐三妹四妹能得父皇喜爱,也想去讨父皇欢心。她让我不要出头。说她不及皇后,你们是皇后所出,自该如此。我们不一样,我只需安安分分不惹事就好。”

鄂邑阵阵苦笑,可笑声中却全是哭音:“我自记事以来,她便只教我如何隐忍如何退让,从未教过我如何反击如何进取。

“我幼时不懂,以为人生就该如此。事事照她说的办。可后来我逐渐长大,开始慢慢在人前走动,参加宫宴,甚至偶尔能跟着你们一起出去,了解更多的事,见识更多的人。

“我发现不是的。你们不是如此,旁的皇亲不是如此,甚至许多地位不如我,身份不如我的人皆不是如此。

“我的心告诉我,我不该这样,我也不想再这样。我受够了!

“我不愿活在生母为我画的框框里;不愿跟她一样遇事只知道躲;不愿如她一般蜷缩在一方小院,每天重复一样的生活。看似安逸,实则无望又无趣。

“我才十几岁,我还来得及。我想要有自己的人生,属于我的,跟别人一样璀璨夺目的人生。

“我想走出去,让众人都看见我、知道我、尊重我,而不是谁偶然投来一个眼神都带着轻视。

“我不想再隐忍不想再退让,不想所有事情都只能被迫接受。我想为自己争取一次,哪怕一次!

“没有人帮我,没有人为我筹谋,那我就自己来。我无法左右父皇的决定,便唯有杀了王充耳一条路。我就是简单地想为自己活一次,我有什么错!”

这些话留存在鄂邑心里许久,从未宣之于口。因为她不知该同谁诉说。

侍女吗?侍女终究只是奴婢。在其看来,自己身为皇女已经什么都有了,何必如此,自然无法站在她的角度设身处地去理解她。

生母吗?生母的性子,自己说出来只会迎来无尽的劝说。劝说她放弃这些“出格”的,会引来“祸端”的想法。

她若不放弃,生母必会日日辗转反侧,慌乱惊惧,夜不能寐。

到时她该怎么做?如生母所愿放弃,还是眼睁睁看着生母为她担惊受怕?

前者她不愿,后者她不忍,她做不到对生母所受煎熬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所以她只能把这些埋藏在心里,独自舔舐。

此刻被卫长等人拆穿,她已走投无路,终于在刺激下将一切都说出来,越说越多,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得到宣泄的机会。

鄂邑声嘶力竭,泣不成声,委屈难过的同时,又有点轻快。

吼完,她擦掉眼泪,转而看向刘据,面上不敢不平褪去,多了几分愧色:“就算有,也唯有一条。那便是差点连累太子。”

鄂邑低下头,有些不敢直视刘据清澈的眼神:“太子待我不薄。我不是没有心的人,我的计划里一直只有广仲与王充耳。我从没想过疯马会冲到太子面前。

“可意外实实在在发生了。虽然出手的是广仲,设局的却是我。若没有我设局,此事不会发生。太子是好人,更是个好弟弟,从未对不起我,甚至多有关照。是我对不住他。

“所以在这点上,我确实有错。”

听到此话,卫长稍稍有点安慰。虽然未被拆穿前,她咬死不认,毫无动作。但至少拆穿后,她没有忽视对阿弟可能造成的后果。

她如果只宣泄自己的委屈,半点不提差点被牵连的阿弟,卫长心里就算有所计划,也要抛弃了。

卫长淡淡问:“你觉得你错的只有这个?”

“不然呢?阿姐今日若是为太子前来问罪。我认。意外发生,得知牵连太子,我也自责愧疚,也想过同你们坦白,道歉赔罪。

“但……但我更惧怕暴露的后果。所以我最终什么也没做。不断告诉自己,太子无事不打紧。侥幸觉得自己能够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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