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临死都要给她争取活命的时间与机会,她不能辜负母亲。
可是出村的路被人看守着,进山的路也一样。
她亲眼看到想逃出去的人被一箭射杀。正当她想着既然逃不行,藏可否的时候,一个贼子拖着她的小姐妹出来,愤恨道:“居然藏在地窖菜坛子里,还挺能藏。”
然后一刀格杀。
这时她便知道,藏也不行了。而贼人很快会搜查到这边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必须自救。
情急之下她想到一个办法,她小心翼翼钻到尸体最多的地方,把村人的血涂在身上,还故意给了自己一刀,制造出明显伤口,然后躺在他们尸体之下,闭眼装死。
幸运的是,贼人没有一个个尸体检查,只在走前放了把火,试图将村子和尸体全部烧掉,毁去所有痕迹。在他们走后,她才从尸山火海里爬出来,侥幸保住一命。
说完,银柳已是泪流满面,
刘据敏锐察觉出她不太对劲的用词:“山匪打扮的人?”
山匪就是山匪,什么叫山匪打扮的人。除非银柳认为那些不是山匪。
银柳咬牙:“那些人出手麻利,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且用的武器精良,刀兵弓箭齐全,敢问这是寻常山匪能有的吗?”
刘据了然,肯定不是。
银柳又道:“他们并不以劫掠银钱物资为目的,到处翻找像是在找人,也像是在故意制造山匪过境的假象。最重要是,民女躺在尸堆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双手篡紧,努力压下滔天的恨意,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稳,陈述清晰。
那会儿她不敢睁眼,不敢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很轻。村中都是她的亲人,他们的尸体就在她身上。
她仍能感受到他们的体温,但他们却再不会醒来。而不远处就是她的父母兄长。她想哭,却不能哭,还得努力把眼中的湿意憋回去。
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说话。
“说话的是一男一女。女的说:‘看来我们又晚了一步,村子里的人没撒谎,人早就已经走了。’
“男的附和:‘确实。这些人怎么说对雷被也有救命之恩。雷被不是忘恩负义之徒。若他还在,只是躲了起来,看到我们屠村,再有顾虑也不会不现身。他会主动来投。’”
“女的又问:‘现在怎么办?’”
“男的说:‘是我们办事不力,回头跟翁主请罪吧。至于这里。放把火烧了,做实山匪为祸,别留下证据。怪只怪他们多事救了雷被。若不是他们,雷被哪还有命在,翁主又何须这般为难,处处担心?’”
翁主、雷被。
刘据与霍去病满脸严肃,石邑直接跳起来:“淮南翁主跟剑客雷被?你……你确定吗?”
银柳咬牙:“民女亲耳所听,她们就是这么说的。”
霍去病眼角余晖往石邑那边瞄了一眼又收回来,言道:“你们救了雷被?”
银柳低头:“民女并不知雷被是谁,但在村子出事前不久,我们确实救过一个人。
“当时村长带着我们村几个壮劳力去采药,在河边休息时发现附近草木上有明显血迹,顺着血迹找到一处山洞,洞中有个男人,已经重伤昏迷。
“他们心善,将人背了回来。因为经常采药,我们多少懂一点粗浅的医术,便对其做了简单的救治。
“村长也担心过他会不会是坏人,想过要不要报官。可我们村太偏僻,出山要徒步两天。
“恰逢当夜下雨,雨势断断续续了好几日。山路更为难走,不太安全。因此村长做主,先等一等。
“他将村中壮劳力集结起来,分成三组轮流照顾对方,也是看着对方的意思。那会儿对方命都没了半条,就算是坏人且有身手也无济于事,我们人多自然能制服。
“如果对方是好的,我们更不能见死不救。
“那人意志力很强,求生意愿更强,平日身体也不错,第二日就醒了。对于他怎么弄成这样的,他说是遭遇歹徒抢劫。
“我们那一带确实曾出过几次这种事,加之他态度谦和,一再感恩。稍微能动弹后就不太愿意什么都麻烦我们了,能自己做的会尽量自己做。
“他见村里孩子不识字,便主动教人识字,不管谁,只要愿意都能来听。那会儿他甚至还不能下床。可他仍旧坚持每天教三个字。
“就这样,我们的防心慢慢卸了下来。村中长辈甚至觉得他有文化,若能一直留在村里也挺好的。
“但他在村里养了少许时日,伤还没完全好,只好了六七成就提出要走。村里留不住也就罢了。从始至终,他没说过自己的名字。我们鉴于他教学识字,以‘先生’称呼。”
银柳苦笑:“我也是听到那些屠村贼人的话后才知道原来他叫雷被。”
霍去病蹙眉:“雷被确实说过他被追杀,也提过有一次重伤摔落悬崖,因为有崖壁生长的树木缓冲才侥幸没死,落入水中,挣扎着找到一处洞穴藏身得以活命,但从未说过是被人所救。”
这点有什么好瞒?除非雷被不愿意暴露这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