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五年,十七岁的周锦钰越来越适应宫中的生活,亦更加适应了自己皇太子的身份。
这日清晨,周锦钰早早起来洗漱,准备一会儿去养心殿给父亲请安。
古人以孝治天下,按照规定,太子每日都应向皇帝请安,周锦钰自然也要遵守。
周二郎心疼儿子每日要早起,把早上的问安时间改成了五日一次,晚上请安时间则仍是睡觉前。
高敬上前为周锦钰梳发,从十二岁开始蓄发,如今周锦钰的头发已经长到腰部,头发散开时黑瀑布一样流泄而下,小头发十分顺滑柔亮。
周锦钰知道自己头发能这么好,全拜自家老爹所赐,尴尬无比的童子头硬生生被逼着留到了十二岁才准他蓄发。
能被周二郎留在太子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能之辈,俱都接受过严格训练,而高敬作为太子身边的贴身内侍,照顾太子起居,接受的训练只会比旁人更严苛。
他在梳头房不知道练习了多久,才能有资格动太子的头发,东宫光用于为太子梳发的梳子就有几十把之多,大大小小,各种形状,各种材质,各种疏密。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俱都价值连城,百犀梳、千年黄杨木梳、象牙梳应有尽有。
享受着最顶级的荣华富贵还要指责自己爹奢侈那就太矫情了,周锦钰没有那么白眼狼,也没那么虚伪,只是觉得自己不做出点儿贡献回报供养,有点儿说不过去。
“殿下的头发养得真好,缎面儿似的溜光水滑。”
周锦钰心想能不好吗?
每次被保养头发简直就是个大工程,抹了洗,洗了抹,抹完又洗,来回折腾,等彻底洗干净了,还要用棉布一点点擦干,擦干还要梳,梳完还要按摩头皮……
老天,女人都没这么麻烦,爹他自己怕老,愿意这么折腾就折腾,可自己才十七,他才十七呀,年轻就是资本好不好。
用不着这么麻烦,自己的资本也够豁豁,可有一种需要叫你爹觉得你需要。
高敬只简单在周锦钰在头顶挽了个高髻,用羊脂白玉簪固定住,因为还不到束发的年纪,后面的头发自然披散下来。
非正式场合需要,周锦钰不喜欢搞太繁复的发式,他其实更喜欢现代人的利落短发,哪像现在,洗个头发都是个大工程。
梳完头,高敬又服侍他穿戴整齐,周锦钰这才出了东宫。
周二郎在养心殿已经等候儿子多时,看到仪表堂堂的太子缓步走来,二郎嘴角含笑。
他向来是注重仪表之人,自是也会严格要求周锦钰。
在他看来,注重形象亦是修身养性的一种,举止坐卧皆有仪态,在身体上保持一定的自我约束,会有助于内心的自控力养成。
世人皆虚伪,表面上无论如何标榜不能以貌取人,实际上以貌取人亘古不变,如今有谁见到太子不赞一声龙姿凤采。
“儿臣给父皇问安。”
周锦钰对着二郎微微一礼。
二郎抬手令他落座,命人传膳,皇帝平日里用膳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站着,侍膳太监摆完饭菜就自发退了下去。
桌上摆放的都是周锦钰爱吃的粥食小菜,之前永和帝一顿早膳的规制是二十道菜,如今被周二郎减少为六道,他亦不是处处奢靡,最起码在对待粮食上不是。
“钰哥儿好像是瘦了些,是最近胃口不大好吗?”
周二郎夹了儿子喜欢吃的芦笋鸡丝,放到周锦钰眼前的小碟子里。
三十五岁的周二郎气质愈发光华内敛,即便是一个闲适随意的动作,亦透露出君王掌控一切的从容气场。
周锦钰笑着解释:“爹,我十七岁了,正是蹿个子的时候呢,我不是瘦,我是长高了。”
“您没发现我现在都到您下巴颏位置了吗?”
“有吗?”周二郎微微挑眉。
“当然有,不信咱爷儿俩比比呗。”没有外人在的场合,周锦钰在父亲面前随便了许多,说着话就从座位上站起来,绕到爹身前,要和二郎比个头儿。
周二郎笑着配合儿子站起来,周锦钰的个子果然都要顶到他的下巴颏了,二郎心里欢喜。
儿子幼时体弱,比同龄人瘦小许多,如今这几年身体好转,小孩儿就像是田地里喝足了水分的秧苗般,以惊人的速度节节拔高。
体型上的变化亦对周锦钰的心理产生了正面影响,像所有成长中的少年一样,他对父亲的依赖减少了,而身体里关于自我的部分在觉醒生长。
父子一起用过早膳,周二郎问了儿子一些功课上的事,周锦钰都对答如流,二郎甚为满意。
周锦钰见父亲高兴,趁机说道:“爹,您常对钰哥儿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儿臣觉得爹说得极是,所以儿臣想要出去游学。”
“游学?”周二郎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