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子隔几天就带他吃上一次,没必要像第一次那样吃多了让自己难受,看在周大郎眼里,就成了小侄子年纪虽小,但却极为自律。
吃完臭豆腐,三人又去看了会儿杂耍,周锦钰小脑袋趴在大郎肩膀上直犯困,老头儿迷信,担心小孙子黑天在外面睡觉会丢了魂儿,催着大郎赶紧回去,边往回走,边和孙子打哈哈,不让他在外面睡实喽。
“醒醒钰哥儿,上次你跟爷说咱爷俩儿要弄个什么样的澡池子来着?”
周锦钰半睡半醒地,用力掀了掀眼皮,“弄一个火炕……然后在火炕上修澡池子……”
“然后呢?”
“砌一道墙,在墙外面弄个炉灶烧火。”
“再然后呢?”
“在外面烧火,温度就会通过中空的墙壁传导到火炕上,可以保持屋子里的温度,也可以保持洗澡池里的水温。”
“我孙子这脑袋瓜儿怎么长的,可真聪明,比你爹的脑袋瓜儿都好使。”
“没,没爹聪明,钰哥儿是在巨人的肩膀上。”
巨人的肩膀上?
老头儿有点儿不明白孙子说的啥意思,大郎这个儿是挺高的,站在人群里比别人高出半截去,可孙子聪明不聪明跟趴在大郎肩膀上有啥关系?
老头儿再想问的时候,周锦钰趴在大郎肩膀上不吭声了,这次是怎么叫都叫不醒,扒拉小脑瓜儿都不带睁眼的。
周大郎朝老头儿摆摆手,那意思是别折腾他了,让睡吧。
索性马上就到家,老头儿给紧了紧孩子身上的小披风,嘴里念念有词地叫着魂儿回了家。
家里的女眷们都还没回来,二郎从宫中也没回呢,周大郎拧了温毛巾给小侄子擦了擦小脸儿,手心手背也都给仔细擦了,又用松软的干毛巾给擦干水分。
等脱了孩子的外套把人往床上放时,周大郎的动作顿了顿,低下头凑近了,能明显地闻到小侄子呼吸间还带着淡淡的臭豆腐味儿。
周大郎想到二弟那比狗还灵敏的鼻子,这要知道爹带着钰哥儿去吃臭豆腐,还不止一次,肯定不让,这钰哥儿以后再想跟着爷爷出去吃嘴就太难了。
可孩子睡得这么香,他又不忍心把人折腾起来让刷牙,索性带回自己屋里睡完事儿。
差不多过了亥时,周二郎才回来,离老远就能闻到一身浓烈的酒气,朱云娘瞧出他脸色不对,赶忙过来搀扶住他,同时吩咐秋霜赶快去熬醒酒汤来。
待秋霜一出去,周二郎反手就插上屋门,踉踉跄跄跑到洗脸盆前弓着腰哇哇开吐,边吐边干呕,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样,喉结上下滚动,因为用力,脖子上的青筋爆起,发红的眼角也渗出生理性的眼泪,旁人看着都替他难受。
朱云娘知道这肯定是喝了不老少,忙帮他拍打后背催吐,让他吐完,又服侍他漱了口。
周二郎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好了一些,让朱云娘扶着他上了床。
云娘转身去看醒酒汤熬好没有,周二郎靠在床上,长睫覆下,微微闭眼,抿紧了嘴唇,他,被人算计了!
宫宴上,他桌子上酒壶里的酒被动了手脚,和别人的不一样,盛放的是烈酒。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酒量小,所以没喝几杯就开始头晕脑胀,等后来发现几乎所有身边人都在谈笑风声时,他感觉到了不对劲,趁着敬酒,他顺手给自己倒了别人酒桌上的酒,完全不同的口感和味道!
皇帝宴请大臣不可能还搞两样酒,他想起了自己琼林宴上喝的酒,琢磨过味儿来,是了,皇帝宴请群臣,为了防止大臣喝醉殿前失仪,怎么可能准备烈酒呢。
有人暗中做了手脚,想让他喝醉,想让他宴上出丑、想让他殿前失仪,想毁了他的名声!
他不敢醉,不能醉,几次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鲜血是个好东西,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容易让人清醒;也或许是危机和恐惧让人清醒吧,总之他撑下来了。
——除了落了皇上一句数落“周卿你这酒量不行,回去得好好练。”
这会儿朱云娘端了醒酒汤过来,递给他,有些迟疑地问:“二郎,这酒……必须要喝这般多吗?
周二郎喝了两口醒酒汤,抬起头笑了笑,“倒也不是,只不过这皇宫中的御酒太过馋人,不自觉有些贪杯了,改天夫君向皇上讨了过来,让你也尝尝。”
“还说笑呢,都喝得这般难受了,下次还是莫要贪杯,自个儿的身体要紧。”
朱云娘白了他一眼,嗔怪。
“好!我听娘子的。”
周二郎干脆应道。
外面的事云娘帮不上忙,他亦不想让她知道太多,省得成日胡思乱想,云娘把家管好,把钰哥儿照顾好,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了。
周二郎:“钰哥儿睡下了?他今天在外面玩儿得高兴吗?”
“跟着大伯和爷爷放天灯去了,玩儿累了直接跟大伯屋里睡着了。”
周二郎点点头,“大哥宠着他呢,钰哥儿是我儿子,也跟大哥的儿子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