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钰凑到周二郎床前被他双手一掐腰给抱到床上,脱了小靴子,掀开被子把儿子塞进自己被窝里,“小孩子家家的你起这么早干嘛。”
周锦钰抬头瞅他,小手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沙漏,“爹,不早了。”
“不用管它,陪爹再睡会儿。”周二郎揽过儿子,长指遮住儿子的眼睛,命令:“闭眼。”
周锦钰拽开他手,小脑瓜从他臂弯里钻出来,“爹,快要吃早饭了。”
言外之意是:一会儿家里人都起来吃饭,爹您不起来合适吗?
周二郎打了个哈欠,装做满眼倦意道:“昨儿晚上爹处理一些东西忙活到半宿,你娘会跟他们解释的。”
“爹——”
“嘘!钰哥儿乖,不说话了,爹又困又累,陪爹再睡会儿。”
周二郎搂着儿子闭上眼,钰哥儿就像个小棉花团子似的,抱着睡又暖和又窝心,以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很多,现在才知道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你还没来得及感受他这个阶段的美好,他已经长到另一个阶段去了,不要说搂着睡,现在就是抱着人家都不乐意了。
周锦钰心疼他爹辛苦,也跟着乖乖地闭上眼,放轻了呼吸……。
等爷儿俩再次醒来的时候,日头老高了,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周二郎带着钰哥儿出去转转。他自己年幼时中秋节就最喜欢跟着爹去镇上,因为每逢过节是爹最大方的时候,平时舍不得给买的东西,这会儿磨一磨总能得偿所愿。
今日虽不是中秋节的正日子,街上却早已热闹非凡,往来行人如织熙熙攘攘,街道两旁的店铺张灯结彩,吆喝叫卖声不断。
周二郎牵着儿子的手不住询问儿子喜不喜欢这个,想不想要那个,周锦钰瞧着爹眼睛亮亮的,对那些东西的兴致倒是比自己还高,索性爹指什么他就点头说要,没走出半条街去,张福跟在后边儿就抱了满手。
周锦钰捂着嘴儿就笑,拉周二郎弯下腰来,又凑到他耳边说道:“爹,不然你也给张福放个假吧,他的老婆孩子会感激你的。”
周二郎捏了捏他脸蛋儿,站起身冲张福道:“大过节的,这几日不必跟着了,你手上这些东西拿回去给家里孩子玩儿吧。”
张福愣住了,半天才发应过来,原来这些东西竟然是老爷买来送给自己家孩子的,当时感动地眼圈儿就红了,哑声道:“老爷,这如何使得,您都已经赏了小的过节的银钱……”
“不必谢我,是少爷送你的。”
周二郎早就看出儿子对这些小玩意儿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为了满足他这当爹的想买的欲望,而他自己……?
当真的可以随意的买这些东西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到多少当年的快乐,所以,钰哥儿应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留遗憾。
张福满怀感激的走了,周锦钰想:爹可真会做人。
周锦钰走的时间不短了,周二郎怕累着儿子,要抱着他,周锦钰不乐意,自打上次徐坤笑话他之后,家里人再抱他,他就感觉别扭死了。
周锦钰性子好又听话,基本上周二郎说什么就是什么,但这样柔软的性子一旦真犯起倔来,却是周二郎也拿他没办法。
街上有游街的花车,装饰得十分华丽,上面挂了彩带铃铛,周二郎问儿子要不要去坐,周锦钰点点头。
乘坐花车的费用着实不低,一般敢上这车的人非富即贵,只是周二郎没想到竟然遇上林氏母子,想到这女人曾经对自己儿子起过的算计心思,周二郎垂了眉眼。
第93章
官场上没有新鲜事儿,前些天的京郊狩猎之行让一众官员看到了永和帝对周二郎的偏爱,整个狩猎期间皇帝几乎一直让周大人陪同左右,就连最受宠的皇帝亲弟弟端王爷都隐隐有靠边儿站的趋势。
所以,别看人家是五品官,前途绝对不可估量;再者,皇帝身边一个小太监都没人愿意得罪,更何况周翰林这个南书房行走,你们想单独见皇帝一面难上加难,人周翰林随时可以陪着皇帝下下棋,聊聊天儿,亦可讨论讨论时政,这种上达天听的人物,皇上高兴的时候,夸你两句,可能你的机会就来了,皇上生气的时候给你吹吹耳旁风,说不准你就要倒大霉。
是以,众位夫人们都得了丈夫的叮嘱,对周翰林的夫人可以不交好,但绝对不要得罪。
林氏自然也听丈夫说起过周二郎的事,此时碰上周家父子当真是心里五味杂陈。
人家的夫人都不能得罪,更何况本尊在这儿?但林氏又的的确确拉不下这脸来,人世间最痛苦莫过于曾经被你踩在脚底下看不起的人如今却青云直上。
林氏还跟这儿纠结着,周二郎却瞧都不瞧她一眼,带着儿子大大方方坐到了她对面儿——本官不尴尬不难受,难受得就一定是你。
周锦钰抬头看向周二郎,浓密漆黑的睫毛下一双大眼睛扑闪着疑惑不解,周二郎笑着摸摸儿子小脑瓜,顺手给整理了下披风的系带。
所谓的花车就和现代的游览观光车差不多,沿着安京城最繁华热闹的街区转悠。
周二郎一路上给儿子介绍着安京城的风土人情又兼或插两句有关中秋的由来典故,引经据典又不失风趣幽默,还不时从零食袋里摸出小零食塞到儿子嘴巴里,又细心地掏出娟帕为儿子擦去嘴角残留的碎屑,再拧开水囊给孩子喂上几口水。
全程他就当林氏母子不存在般,偶然间视线凉凉地扫过来,似乎是露出一抹嘲弄讥讽的笑,可待你再去细看,好像刚才又只是你的错觉,对方眼皮都不抬地。
林氏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煎熬,就像架在架子上被小火慢烤般受罪。
周二郎装不认识她,她自然也可以装做不认识周二郎,可问题是彼此都心知肚明——我知道你不可能不认得我,你也知道我不可能不认得你!
那么,倘若她要先下车,倒像是她心虚怕了周二郎一般。
可不下车吧,听着周二郎润物细无声般教导着儿子,当真是嫉妒,浩哥儿他爹可没有这般耐心和功夫。
嫉妒还是其次,最主要瞅见周二郎把周锦钰如珠如玉般宠爱非常,再想起自己当初胆敢要周锦钰给浩哥儿做书童,以及自己起的那些龌龊心思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