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口口声声说想要见一面家中的孩子们,表现得可怜不已,沈岚怎么禁得住,自然回去求了父亲。沈临想着毕竟林慕这些年在宁远侯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感慨之下,便也答应了这件事情。当时让沈岚感到疑惑的是,林慕多次叮嘱了要让她亲自去请沈芝一同前往,不过沈岚的性子不喜多想,只以为是母亲如今改过自新,觉得愧对沈芝,才会多次提及她。沈岚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没有跟沈芝提过,是以沈芝并不知晓这一回事情。车轮辘辘,几辆马车行至夜幕将至才到了千隆寺。方丈出来迎接了众人,将她们带到了寺院内的禅房休息。沈芝和沈岚宿在一间屋子,入睡前,闻着窗外阵阵虫鸣,沈岚和沈芝讲起了悄悄话。沈岚道:“三妹妹,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呀?”沈芝笑道:“姐姐怎么又问起来了,我从前不都跟你说过吗?”“哎”沈岚叹了一口气道:“我有的时候在想,若是你从小跟我住在一个屋檐下,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光景。”“那我估计不会有好日子过。”沈芝笑了一声道。沈岚瞧着她的眸子道:“三妹妹,我想听你说句实话,你恨我母亲吗?”“自然是有的。”沈芝实话实说,看着沈岚的眸子浮上悲戚,又听沈岚慨叹道:“三妹妹,你恨我母亲,是应当的,只是,我作为她的亲生女儿,却是没有办法去恨她的,她虽然做了许多错事,但对我,到底是护着的,我没有办法弃她于不顾。”沈芝清清楚楚道:“父母这条纽带是这辈子就注定了的,割舍不开,大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母亲而对你产生隔阂的。”沈岚望着她,感激道:“三妹妹,我知你是个有公允心的,亦知道你是待我最真心的,但我还是很想替我母亲说句话,其实,她也是个极可怜的。”沈岚见沈芝认虽未答话,但认真倾听的模样,缓缓叙述道:“我记得我小的时候,从未见过父亲母亲恩爱的样子,有一日我便问母亲,为何书上说的,同声若鼓瑟,合韵似琴鸣,我从未见过你和父亲如此呢?母亲就对我说,当年父亲娶她,不过是为了家族联姻,帮助家族兴盛,父亲心中根本没有她,而且不论她如何努力,也都是无果的。”“为何?”沈芝脱口问道。“因为父亲心中一直没有忘记那个青梅竹马的姑娘,齐太傅家的嫡孙女齐雅,即便她已嫁做人妇,即便她已生儿育女,父亲还是想着她,梦里喊她的名字,将她的画像珍藏着,将她赠给自己的东西贴身保存着,一日不离……”沈芝听着沈岚絮絮地说着林慕的悲剧婚姻,一时倒也感慨万千,不知是该唏嘘还是该同情。听到最后,沈芝打断了沈岚的唉声叹息道:“可这不能成为她工于心计,迫害她人的理由。”沈岚抬眸望她,微微诧异,眼中含着的泪意闪烁着,并未落下。沈芝瞧着她,郑重认真道:“即便她再可怜,再可悲,也不能成为她对他人报以恶心的缘由,世间对错,不以个人本身遭际论,而该就事论事,大姐姐,这一点,你务必要明白。”沈岚怔住了,沈芝看得出来,她是在思忖,故而眸光闪烁不已。半晌后,沈岚颔首,垂眸惭愧道:“三妹妹,我明白了,你说得对,是我先前糊涂了,还想着在心中为母亲开脱,如今看来,这确实不是什么理由。”“大姐姐不必自责,只要你不怪我直言相对就好。”沈芝一开始还担心她会接受不了这番说辞,现在看她反应,倒是自己多虑了,她这个大姐姐,当真没有让她失望。沈岚握着她的手道:“三妹妹,今日听你一番话,我觉得自己应当反思,你看,你虽年龄比我小,但思虑事情却比我通透得多,我该向你学习。”沈芝不好意思地道:“大姐姐再这么说,我可就要无地自容了。”被掳翌日一早,庙堂的一日道场便开始了,宁远侯亲临,故而寺内的方丈主持全部到场,场面很是恢弘。梵音阵阵,木鱼和撞金声交杂,沈芝和沈岚着了素服,排在人群中等着上香。林慕今日也在殿外的场地上,短短一月,她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沧桑了许多,她神情颓然地在人群中诵经,没有半点昔日的容光焕发。沈岚看着母亲的背影,眼中全然是心疼之色。午膳时分,方丈将沈临和众人等带到了后禅房用膳。寺庙僧人食素斋,桌上的食物也大都是豆腐,青菜,竹笋一类的清淡之物。用膳期间,沈临夹着桌上的饭食,目光却瞥到了隔壁林慕所用斋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