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濂清在浓重的烟雾里笑了声,“我是谁,还不都是程总一句话的事。”“又来了。”程渭淮笑道,“你是谁,我哪里能决定。”“怎么会不能。”周濂清抬眼看向他,依旧是带笑的语气,“江城,不都在程总手上吗。”玩笑似的交谈,彼此话里话外的深意和这地下赌场一样,暗流在不见光之处。程渭淮永远都是温和的样子。他撑着柜台笑叹道,“你,你啊。也就只有你会这么和我说话。”周濂清解开衬衫最上边的扣子,偏头咳了两声。程渭淮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到他耳朵里,“今时不同往日,江城可没以前那么明朗了。”“怎么。”周濂清掐灭香烟,随口道,“被盯上了,还是进档案袋了?”“你就不会盼点儿好的。”程渭淮温和地低了些声音,似随口一提道,“有消息,说是最高专案组在盯着。”“是吗。”周濂清偏头看向他,目色在灯辉下不辨明暗,“程总也在意专案组?”他玩笑沉声道,“那你要是进去了,我不是也得完蛋了。”“你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啊?”程渭淮笑着看他,声音沉缓实质,眼尾岁月带出的纹理也浸着似是而非的意味。他望着远处理所当然道,“专案组,那不就是为我们好人来的。你我,我们。哪一个不是守法的良心企业家。”周濂清看着他,一会儿后低声笑起来。他低头明朗地笑了半天,靠着柜台转身要了杯酒。“程先生,你别算上我,我没有你这么不要脸。”他笑着喝了半杯威士忌,喉咙微微涩辣着清醒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骂我啊。”程渭淮笑了笑,要了杯红酒陪他。他指着他道,“阿闻,就你这张脸,怎么看都是好人。特别是小姑娘,一定眼巴巴地相信你。”“小姑娘?”周濂清看着倒入玻璃杯里的酒,目光幽远地勾了勾唇,低声自语般道,“是挺好骗的。”怎么骗都信。程渭淮看了看他,“怎么,看你的样子,回来之前是没少骗小姑娘?”周濂清喝了口酒微微眯着眼睛道,“都是小姑娘往我身上凑,没办法。”“你看看你这风流的样子。”程渭淮语重心长地唠叨他道,“结婚了都收不住心。你现在可不比以前,要是得罪了宋小姐,别忘了你老丈人是干什么的。”周濂清喝着酒一副没听进去的样子。程渭淮笑了声,懒得管他。“不过阿闻,我说话算话。我说过给你股份,就一定会给你。这次在江城,我见到那枚玉坠就知道你还活着,一定回来了。”程渭淮举着酒杯去碰了碰他的,“除了你,没有人能得这样的好玉。”“当然如今江城说一样,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因为就算再有三年,警察也不可能把我带走。”“是啊。”周濂清意味不明地扬唇看了看他,眼底深色不辨,眉宇都是张扬之意。他故作姿态地压低声音道,“地下城主,谁敢动。”“少拿我开玩笑。”程渭淮不在意地笑着说,“我是商人,又不是当官的。”“那程总这回做什么生意。”周濂清随口问了一句。程渭淮站在他身边,看着他道,“阿闻,你知道,现在地下拍卖行有一件最值钱的宝贝是什么。”周濂清眸底清如酒,侧眸看向他,“方尊”“对,对。”程渭淮笑着打断他,“你看,只有你会知道。”周濂清扶着玻璃杯,仰颈喝完杯子里的酒,看着他沉声道,“那可是文物。”程渭淮直视着他,神色一半晦暗在灯影下,“不然怎么说是宝贝。”他声音和杯中的红酒一样,优雅惬意,沉着刚柔并济的高高在上,“不管是对于西方还是东亚,或者以至于所有国家。五千年的文化底蕴,是他们永远觊觎的东西。”周濂清迎着他的视线,随手解开袖扣。半晌他嗤笑了声,抬手搭着程总一侧的肩,低头靠近他,不以为意地问,“程先生,那么这份觊觎值多少钱啊?”程渭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猜猜看。”周濂清态度轻浮地随意笑道,““两个亿?”“往上猜。”程渭淮抬了抬手,淡淡地开口,“往上。阿闻,你说的是九牛一毛。”周濂清眼尾的笑不动声色地凉却,他指腹在玻璃杯身压过,抬了抬眉,“美金?”“是。”程渭淮轻声回答他,干脆利落。–江城的夜晚似乎总是要更深一些。即便有灯光,也显得夜幕更黑暗。酒店外依旧有不同的人在轮番盯着,祝晚吟早已经不去在意。许多事情都由祝言迟去办,她极少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