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晚吟,周先生隐婚的事情他当着我的面都没有能给出一个足以让人信服的理由否认,你还不信我是吗。”祝沉林冷冽地注视着她,“你非要让他亲口告诉你才死心是不是——”祝晚吟看着窗外冷白的无情的雪色,深缓过寒凉的呼吸。她以为自己很冷静,可就像本能的求生欲望一般,她的灵魂旁观着她不可理喻的挣扎反抗。“结婚也可以离婚的呀!”她毫不清醒地打断他的话,通红的眼尾薄薄的泪成霜一般,那一刻看向他时明彻的眼底尽是倔强孤注的执念。祝沉林抬脚踹翻了她身旁的椅子,身影压迫地站到她面前,如刀的声音才钝钝找回了她的痛感。“祝晚吟——!”她如梦初醒。大梦觉生。祝晚吟低头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低声找回残存的理智。窗外又安静地开始飘起了雪。祝沉林不再看她,转身拎过外套自她身侧经过大步离开。只恢复平静冷漠的扔下一句话,“你给我好好冷静。”冷静。是该好好冷静。她很乱,又一片空白。便如被埋葬在冬雪下的草木。失去痛觉,在生的边缘。31除夕至,烟火满城。祝家重要的节日都要回祖宅。一大家子人,说热闹也热闹,说繁琐也繁琐。祝沉林派人去接祝晚吟,一直到了傍晚也没接回来。阿城说二小姐又在砸东西。她如今的执念除了要见周濂清之外,更掺杂了一意孤行对他的反抗。回私宅的一路,冬雪尚未消融。车窗隔绝了外界,祝沉林坐在后座往后靠着听电话,阖目按了按眉。“让她砸。”他撂下话,将手机扔到一边。–宅子里,祝言迟站在楼下,再次听到楼上传来花瓶落地碎裂的声音,还有书本扔在木质地板上沉闷的声响。他手撑在椅子上垂目站了一会儿,终于上楼去。她在书房造反,没人拦得住她。阿城也只尽可能地保护着那些容易碎的东西。书架上原本摆放整齐的书本,三层都被她毁了个干净。书桌,地面,书架,满目狼藉。摆在架上的各种装饰品也无一幸免。祝言迟上来的时候,她正站在凳子上高高举着一把二胡要往地上摔。祝言迟靠在门上,单手揣在西装长裤的口袋里,看着她漫不经心地提醒了一句,“那是爷爷的二胡。”祝晚吟动作停在半空看他一眼,几秒后放下二胡,转身把第四层书架上的书全部推翻到地上。随后搬起一旁摆着的一座小巧的古董钟。“这个要是摔了,周家也找不出第二件。”祝言迟看着她手上的钟,若有所思地抬了抬下巴,“很珍贵。”祝晚吟看着手上的古董钟抿着唇举了半晌,而后放回原位。她跳下椅子,走过去没好气地推开他,“你烦不烦。”祝晚吟出门绕过走廊,要下楼时视线落在了墙边那个与人一般高,青绿色的陶瓷落地花瓶上。祝晚吟不知道这花瓶有多重,总之她上前踹一脚,瓶身纹丝不动。她眼下看什么都是不顺眼的。因而祝言迟也眼看着她准备下楼时又折回来,非要推倒那个比她还重的花瓶。他并没有要阻拦她的意思。祝晚吟最终也没有能推倒那个瓷瓶。她下楼摔起了别的东西。壁炉旁一个精美的木质置物架上,放置着一炳十八世纪珍奇手杖,杖柄镶金白玑玉。那同样是爷爷的东西,祝明渊也不会轻易去动。此刻祝晚吟则拿着手杖,对茶桌上的杯碗罐壶下手。滚落到地毯外的瓷杯不幸碎了一地,茶罐翻倒,茶叶洒在桌沿,被壶里的热水淌过。沙发旁玻璃桌上的冰川杯落在地上应声碎开,残留在杯底的伏特加弥漫浓烈的醇意。祝言迟走下楼,目光从地上的玻璃碎片移到门口大步而来的身影。他停在原处的台阶,搭着楼梯的扶手没再往下。祝晚吟像是把宅子拆了也不解气。她胡搅蛮缠,任性妄为。在要继续对桌上的电话挥手杖时,她的行为终于被制止。祝沉林扣住她的手腕将人往后带了两步,一双眼睛无温地看着她。他将手杖从她手中不动声色地拿回来。她其实用了力气反抗,但祝沉林看着若无其事,手上的力道却很沉。以至于看上去倒像是她十分听话地自己松手给了他。祝沉林低头用手帕擦拭玉杖柄,无视一地的乱糟,路过她将手杖放回原来的地方。“多大人了,还来这一套。”小时候就撒泼,现在还是没什么长进。祝晚吟默不作声,踢开脚边的玻璃碎片,去沙发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