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修女从雀老爷过世的丧礼上所见到的种种开始说起,一路说着雀夫人如何软禁英格丽不让任何人探视,也不让她上学或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直到她再次出现,整个人被折磨得憔悴而瘦弱,身无分文的哭求大家帮助她逃亡,之后所有人瞒着校方偷偷接济她的种种过程。为了怕给大家添麻烦,英格丽几乎不敢跟大家联络,只有拿到伦敦音乐学院毕业证书的那一年,她把获得音乐大奖的奖牌和一封信寄给汉娜修女表示感激之意,当初如果没有大家的帮助,她不但无法完成学业,更无法获此音乐奖项的殊荣。汉娜修女怕泄漏她的行踪,一直不敢把东西拿到校友馆陈列,偷偷藏在自己的寝室里,如今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她要季隽言坐在校友馆的椅子上看英格丽在校各个时期的旧相片、奖状、毕业纪念册和年鉴等资料,独自回到宿舍把英格丽当年寄来的信与奖牌拿来给他看。汉娜修女一走,季隽言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他双手紧握着毕业纪念册,眼泪不自觉的滴在英格丽清纯的学生照上,他伸手把自己的泪珠抹去,却更像在替影中人拭去泪痕──这情景让他忍不住破涕为笑。没想到绕了一大圈,经过十年的百转千回,他还是爱上了自己当年不懂得珍惜的妻子,甚至没有认出对方来。只是一切似乎都已太迟了,如果他能早点认出对方……不,如果当初他不要对她那么苛刻,也许她就不会逃婚;如果自己当初愿意多花一点心思去了解她,体谅她所遭遇的那些痛苦,不要为反对而反对,也不会把她逼到逃婚……季隽言后悔莫及,这么珍贵的缘分竟然被他无知的亲手抛弃!他当初完全不知道英格丽发生了这么多不幸的事,更不晓得她在花样年华,正要赴巴黎一圆音乐美梦的人生关卡,却被软禁逼迫着嫁给陌生人,甚至比被迫履行婚约的自己受到更多的委屈与折磨──自己什么也不知情,还用言语不断伤害她,季隽言真的愈想愈后悔。一时间,英格丽在非洲对他说过的话在他脑海里不停盘旋……「我母亲生我时难产死了,父亲死后我一个人到伦敦……」「我没有家人也没有家,这里就是我的家,而这里的人就是我的家人……」「我已经在自己的家和家人在一起了,又怎么会想家呢?」「我总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个缺口,连我最爱的音乐也无法满足我……」「我拥有的回忆已足够了……只要能保住我们两人的性命;一支手表算什么?」汉娜修女拿着奖牌和信封,静静的站在季隽言身后的回廊,看着他默默流着泪一张张翻看英格丽从小到大的生活照,忽然明白了一切。「你很爱她。」汉娜修女走到他身边。季隽言回头看到汉娜修女一脸的愧疚,他接下修女交给他的奖牌和信,打开信封逐字细读,试图弥补失落十年的空白光阴。汉娜修女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满怀歉意的说:「对不起,隐瞒了你们这么久,我不知道你深爱着英格丽」知道修女误会了,季隽言连忙摇头解释道:「不用向我道歉,修女,你们没有错,当初的我并不懂得珍惜她,甚至还伤害她,如果没有妳们的帮忙,英格丽留下来只会受更多折磨,妳们做得很正确,我很感激,真的!」「如果你想保留这个奖牌可以带走,不过这封信我想自己留着,可以吗?」彼此心中都有太多的遗憾,而这也是汉娜修女唯一能做的了。季隽言把看好的信双手奉还,高兴得再三谢过汉娜修女,然后带着英格丽在国际音乐比赛上获得的奖牌离开了。没赶上家族聚餐,季隽言直接带着所有可以证明英格丽就是雀茵茵的东西回家整理行李,他必须亲自飞往日内瓦一趟去当面跟英格丽对质。艾莉西亚跟季家人回来,立刻上楼去找季隽言,想问他为何没有出现在事先约好的餐厅,正要敲房门的时候,却从虚掩的门缝听到季隽言在讲电话。「喂?我就是……你们也新年快乐!对啊,这次回来办点事情……」季隽言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接好友大政从波士顿打来拜年的越洋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季隽言沉默了一会,又接着说:「小茹,新年快乐。我刚听大政说了……你们的通知晚了一步,不过还是谢谢你们帮我想起来,事实上我今天在老家打扫时翻出当年的结婚照,也觉得她跟英格丽长得很像,下午立刻跑去她毕业的学校查过了……」艾莉西亚全身忽然因紧张而僵硬了起来,她贴在门缝上仔细的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