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隽言跑回前一晚睡觉的屋内,发现能躲的地方都已经挤满了人,他只好转身跑出屋外寻找另一个栖身之所。可是声音离他似乎愈来愈近了,一时又找不到躲避的地点,情急之下他拔腿就往村落旁的树林里狂奔,然后扑倒在一块大石头后方,双手摀住自己的口鼻想掩去急喘的呼吸声。接着他听到一阵吵杂的声响和几声枪声,他全身僵硬的趴倒在地,一动也不动的全神贯注聆听,担心同事的安危,还有吉普车上的研究心血。时间变得缓慢而煎熬,当四周完全安静下来,他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久久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确定威胁远离,才慢慢从树林里走出来。可是不管人或车都已经不见了,他的同事们、向导和司机、吉普车……所有的一切都像不曾存在过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颓丧的坐在黄土地上发楞,不知如何是好,孤零零的被遗留在这个死气沉沉的无人村落,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季隽言犹豫着该不该走,不走留下来等死,走出去却没水、没食物,就算白天没热死、渴死,入夜后也可能冻死,更遑论是遇上叛军或是踩到地雷,这真的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他绝望的苦笑着,决定上路赌一赌被奇迹似拯救的可能性。才刚为全人类找到世纪病毒的解药,自己却要面临客死他乡的困境,老天爷还真会戏弄他。热烫的大地无情的烧灼着他的意识,季隽言渐渐感到体力不支,没有补充水分,嘴唇就像干涸的河床开始龟裂,暴露在阳光猛烈照射下的皮肤也出现灼伤的红肿与疼痛,眼前的世界仍是那无止境的沙漠。忽然一个人影闪进眼底,接着愈来愈多人影出现,大概是心理作用导致眼花,季隽言终于知道什么叫海市蜃楼,在他即将被沙漠吞噬的濒死时刻,他亲眼看到了,随着最后的意识被抽离,虚脱的昏倒在沙漠之中。他以为自己的灵魂来到了天堂,那里的天使喂他喝了清凉可口的水,温柔的拂去他脸上的尘土,在他疼痛的脸颊与嘴唇涂上了舒缓的药膏,让他舒服的睡在天使的臂弯中,好像回到了母体一样。「先生……你醒醒,不能睡!快醒醒……」季隽言听到天使用英文不断的呼唤他,好悦耳的声音,充满温柔的语气中有着让人感到坚强的力量。「英格丽,这个人身上别着世卫的识别证,他的同伴可能在这附近。」红十字会的义工尚.提比诺鲁开始检视季隽言全身,想找出能证明他身分的东西。扶着季隽言的英格丽仍不放弃的持续呼喊,试图要把昏迷的他唤醒。这趟行程她负责带领从法国新加入的义工尚.提比诺鲁等一行人,随同红十字工作队一起负责运送物资回灾区难民营,并协助难民迁徙以避开战火的蔓延,但半路上就先遇到了一个急需拯救的路人。英格丽用流利的法语回答她的伙伴,「他的同伴可能已经遭到杀害或是被俘虏,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唯一的生还者,我们一定要救醒他,带着他一起上路,不能丢下他。」根据她多年来在非洲等地服务的经验,英格丽研判孑然一身在沙漠里落单的人,多半是从死亡威胁中逃离的生还者,如果没有人援救,最后绝对会脱水而死。季隽言忽然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咕哝,经过英格丽的急救,原本昏迷的意识渐渐有恢复的迹象。他睁开眼却发现视线模糊,眼睛也酸痛得要命,只听到一个悦耳的女声用英文对他说:「太好了,既然你醒了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接着就听到她和许多人交谈的声音,然后身体就像漂浮起来了一样,最后躺在一个平坦又有遮蔽物抵挡阳光曝晒的地方,他感到全身无力,只能闭上眼休息,然后他又听到了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才知道自己已经获救了,正被人运上车载往不知名的地方。「你醒啦?你已经睡了快两天。」尚.提比诺鲁一看到被救回来的男人终于睁开眼,高兴的拿起水壶要让他再补充一点水分。饥渴的灌下几大口清水,季隽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在哪里?」「这里是萨雷摩马难民营,你现在受到红十字会的照顾。」尚努力用他浓厚法国腔的英文跟对方沟通,这句话他可是背了各国语言和各种部落语的版本。「难民营?!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季隽言想不起来是怎么来到此地的。「你在沙漠中昏迷,是我们组长把你救回来的,她叫作英格丽。」尚拿起一碗像米汤又像麦片的流质物体要季隽言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