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会,张小娴就要被拉到城郊的火葬场烧了,按说,凭我和张小娴过命的交情,他的火化仪式,我应该去。但,我生性胆小,殡仪馆还有停尸房什么的地方,不干净的东西有点多,我不是很敢去,所以,我还是不去了。
离开了栓自家,走到单元楼门前,烟瘾犯了,开始从兜里掏烟……掏了半天烟,还顺带掏出来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怪哉,我什么时候兜里有这么张皱巴的纸呢?”自言自语后,我展开了纸条,歪七扭八的十个字,赫然在目。
“要想安然无恙,参加火化。”
我本能地心里啐了一口,“妈的,谁这么无聊吓唬老子。”全然不把纸条上的警告当回事,随便一揉,就扔了。
偏偏就是这么巧,一块香蕉皮砸在了我的脸上,我心里一惊,害怕地连连对着地上的纸团拜了拜,念叨:“对不起,对不起,小的不知冒犯,我一定参加张小娴的火化。”
也就是这个时候,殡仪馆的灵车来了,后面还跟了两辆大巴,几个黑色素服的工作人员上去把灵柩抬进了车里,我也就跟着上了大巴。遗体告别仪式上,工作人员将包裹尸体的黄布掀开,让家人还有亲朋好友,围绕着张小娴的尸体转圈缅怀,再过一会就真的连尸体都看不见了。由于尸体化妆师高超的化妆手艺,张小娴不像死了,倒像是睡着了,就连被水浸泡的浮肿都没有。我还盼望着,张小娴还会再次坐起来,就如当初死而复生的那次,但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后来,我也是听殡仪馆的学徒工跟我说,这次是彻底的淹死了,不过淹死的尸体用干燥剂就可以把尸体的水分给吸出来,完全没有肿大的痕迹。
张小娴本该在十好几年前就死了,靠着我的长命锁,硬是多活了这些年,还娶妻张若虚了。只不过,这个死劫,张小娴还是没有躲掉,如果,不还我长命锁,他还会活着,但,没有如果。
告别完了遗体,我借口上厕所,又把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拿出来看了看,心中暗忖:“我的这个长命锁里面的黄符到底有多厉害,能有这么好的护人平安功效,该不会是一般的平安福那么简单吧?”我是该去探索还是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时候,我的脑子里有两只蟑螂在打架,它们一个叫好奇,一个叫警惕,轮番对我头脑轰炸。
好奇说:“这是你的宿命,快去挖掘真相。”
警惕说:“不要靠近,你越是去接近真相,你就离死亡越近。”
还没等我做出抉择,张小娴的爹娘都被人搀扶走出来了,他们中间还夹着抱着骨灰盒的可妮,看他们三个眼泪都快哭干。毕竟,张小娴走得太过突然了,这跟一个人经历过慢性疾病折磨而死的情况完全不一样。突然辞世的,就如晴天一道霹雳,可以把至亲家人亟倒;慢性而亡的,家里人多多少少会有心理准备。
这时候,我看见了张小娴了,他那半透明的身子正随着骨灰盒悬浮。我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张小娴……”
但是,半透明的张小娴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就跟个呆瓜一样,继续跟着骨灰盒漂浮……
原来,那些灵魂不仅仅会在晚上出现啊,白天也能见,欸,我这该死的阴阳眼!
反正,我是人跟鬼说话,他也听不见,只能在心里对他说:“张小娴,一路走好啊!来世,我们还做兄弟,真要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记得托梦给我。只要是我能办的,一定尽力。”
正在我想着的时候,又是一个纸团爆了我的头,跟刚才一样,还是那皱巴巴的纸团。
“看到你兄弟了吧,你离死不远了,想活命,等我联系。”
我吓了一跳,不知道是谁拿纸团丢我的,四下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心里默想:“谁那么无聊啊,不是拿香蕉皮就是拿纸团丢我。难不成,我身上有什么秘密?不应该,除了爹和娘以外,也就那个给我画符的老道士了。”
百思不得其解,是谁在背地里给我搞怪,肯定是个局内人。
从殡仪馆出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好在今天长命锁被我戴在身上,让我的心里多少有了些着落,不住与心情太差。我得到长生锁的时候,尚还年幼,不记得是什么情况了,所以,我决定找下爹娘,好好询问一下这个长生锁的秘密。
来了省城这么多年了,爹和娘早就在这买了房子,初来的时候城西发达,也就买了城西的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城东的老城区改造后,市中心位移到这了。所以,爹娘就住城西的老房子,而我跟家里人的代沟越来越大,就在城东的一处公寓里租了一间,在这住的有酒店服务员、外卖小哥、夜店dj、商场导购,但清一色的都是年轻人,沟通无障碍,说不准彼此之间还有个需要,能互相解决下。
石厚市的市区面积不大,从我住的公寓到父母的旧房子一趟公交车就行,就是一个最东头,一个最西头的区别。只不过,石厚市的街道相较其他的省会城市来说,还是拥挤了些,所以,从城东到城西的公交车通勤起码得一个钟头,我回家也就是选在周末的时候,也仅仅就是吃个便饭,一般回家前都会给去个电话知会一声。
今天回去赶巧,正好是饭点,我爹见我一脸晦气,就知道出了事,但是没有挑明,而是叫我娘多炒了一道菜。我爹很爱喝酒,吃饭总是对付了事,一碟糖醋花生米和一道回锅肉刚好做下酒菜。不一会儿,娘就给我把红烧鱼端出来了,刚好,我也饿了,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张若虚,心里有事是不?来跟爹说说。”
我还没有开口,我娘就打断了,问道:“孩子他爹,你咋就看出来这孩子心里有事啊?咱娃回来了,不得先让孩子吃饱再说!”
我爹闷了一盅白酒,说道:“有句话叫,知子莫若父。我的儿子,我不知道他心里想啥,我不白当爹了吗?这小崽子,肯定没好事,你还不清楚啊,他轻易不回一趟家。来,再拿个酒盅来,我倒要听听这崽子有啥事求咱们!八成是钱不够了,又来求援。”
爹猜对了前头,但没猜对后头,倒也不用说多余的话了,刚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好!等娘把我的酒盅拿出来了,我就给爹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了,碰杯后一口闷。
这下,娘也看出来我心里有事了,忙劝道:“呦,你这孩子,平时滴酒不沾的,喝一次,还喝这么凶!到底咋回事快说说,别干喝酒啦!你哪受得了啊?”
我爹夹了一口菜,嚼了两口,又拿起酒盅下了一半,才慢慢地说道:“张若虚,有事说事,别借酒消愁,你爹和你娘在呢,什么都能说!”
娘也赶紧坐了下来说道:“是啊,有啥事快跟爹娘说说。”
爹常年喝烈酒,加上我刚才那一杯太快,喝下去了还真有些蒙,不过也就是一小盅。看氛围烘托得差不多了,我才从怀里把长命锁掏了出来,给他们俩亮了亮。娘一看,不见了十好几年的长命锁又被我挂在了脖子上,有点惊讶,问道:“你这长命锁,不是早丢了吗?怎么又找到了?”
“是……张小娴还给我的。您二老还记得这物件吗?”
爹又把剩下的半盅酒下了肚,打量了一下有些旧的长命锁,皱着眉头说:“咋会忘呢?你的八字轻,命格浅,总能看见些不该看见的,所以,我们才请了个老道给你求了这个护身的长命锁。不过,你小子不是早就把这玩意给丢了吗?还有,怎么长命锁会在张小娴的手里?你又是怎么再见到张小娴的呢?”
我又看了一眼我娘,稍作犹豫,组织了下语言,说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张小娴早在十八年前就该死了。不过,阴差阳错之下,我的长命锁被他攥在了手里,他才没死。也就是这周二,我点了份外卖,送餐的人恰巧就是张小娴,也就这样我们重逢了。那天晚上,他就把长命锁还给我了,可是,第二天,他就淹死了,我上午刚奔丧回来。”
说到张小娴又死了,我爹的脸色突然难看了一下,说:“什么?才把长命锁还给你,他就淹死了?那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
一连三问,我没有直接回答,摇了摇头,反问他们说:“我把事情跟你们说了吧,但你们会不会信我呢?”
爹和娘点了点头催我快说,尤其是我娘,还拍了我后背一下,让我快说。但是,整件事情的经过有点惊悚,我就刻意把被鬼压的情节给略过去了,才挑着重点说,还是从我们那天去村头的溪水里看大胖子的事情说起,然后就是张小娴左脚踝上的抓痕,然后,就是我那天的感受,还有张小娴被落水鬼带走的事情,特别是张小娴拿住了我的长命锁才活过来的我重点强调了下,就这样基本完整地给爹娘描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