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之声不断,落在盾牌、地面、甲胄上,登时烈焰腾飞,火光四起。
火光中,铁蒺藜急速四散,锋利的尖刺见缝就钻,在瞬间刺破皮肉。
大昭国士兵翻滚惨叫声不断,魏罡在城楼上望见这等惨状,也是心急如焚。
城中算上士兵,还有近八万人,按每人每天两升算,加上战马,一天就是两千石。
粮草不足,人心已经开始浮动了。
他甚至开始期望莫家军的刀锋能够对准平州城,用同仇敌忾来振奋士气,安抚城中百姓。
可莫聆风仿佛能够看穿他心中所想,硬是不动城楼一块砖石。
五月初五日,平州被围第十天。
这十天都是晴好,不见一滴雨水,城外要道上夯实的泥土,已经被一层层鲜血浸的改换了颜色,在日光下黏腻发亮,野草林木焚毁,随处可见没有收敛的残肢,道旁大石,如同刷了一层朱漆。
这一日夜里,济州码头送来大昭各类小报。
小报上大半在谈论平州之战。
平州粮草不足,魏罡能够临危不惧,规整城郭,安抚百姓,十日未降,小报上都赞颂他是忠烈之士,志节昭灼,为人臣之表。
就连邸报上都是满篇赞颂。
莫聆风看的冷笑连连。
不过十日光景,还不到生死攸关时刻,赵湛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在国朝动荡时,推举出一个魏罡这般忠臣,令士人效仿。
她岂能如赵湛的意。
她将小报抛入火中,火苗“忽”的腾起来,火焰中仿佛有鸦雀无声的城池,和一个修罗地狱。
“游牧卿。”
“臣在。”
“今夜子时不攻城,”莫聆风轻描淡写修改平州城内十万人命运,“种韬带两千人马,捣毁宝湖码头。”
大昭已弱,国帑不继,她有足够的时间让天下人知道,士子文人之心,也改变不了这个王朝的腐朽。
“是。”游牧卿猜测莫聆风是要在此长驻了。
宝湖码头是离平州最大最近的码头,没了码头,援兵粮草难以送到,自带粮草,会拖慢行军速度,免去他们东奔西跑对敌。
五月十五日,平州被围第二十天。
外界的救援赞颂,对平州城内百姓而言,全是子虚乌有之物,他们切切实实感受到的,只有饥饿。
如瘟疫般开始蔓延的饥饿。
百姓家资不丰,囤粮往往不超过十日,有的甚至是三日一买,他们已经蔬糠皆竭。
社仓中粮食尽归军队,粮行中粮食也都被衙门拉走,城中凡是富户,都需交粮至衙门,也是自身难保。
五月二十五日,平州被围一个月。
平州城头上士兵满脸菜色,有气无力,馋的眼冒绿光,魏罡瘦的脸颊凹陷下去,甲胄早已丢弃,穿着单衫在城楼上行走。
今日阴云,天色在此时已经是一片铁青颜色,笔直压在城楼上,阴影大片大片包裹住虚弱的人,让他们误以为自己的骨头会被压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