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一直活跃着,慢慢地残食化解寒毒,只是速度极慢。也不知过了多少日,附着身上的霜花慢慢散去,蛊虫也随之消亡被引出体内,沉睡许久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静谧的夜晚,顾九卿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嘶哑:“妹妹?”
夜色深浓,光线昏淡。
顾桑撑坐在床头打瞌睡,手中的话本子早已落地,迷迷瞪瞪地听到那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唤,她浑身一震,瞬间惊醒,不可置信地抬眸往暖玉床看去。
朦胧光影中,顾九卿狭长的凤眸半睁,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满是缱绻和温润,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抬手,但手脚虚软,又无力地垂下。
他睁眼了。
他在动。
他醒了,真的醒了。
顾桑迟疑着不敢动,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眨眼,生怕这一切只是幻觉,生怕只是她做的一个虚幻之梦。
顾桑暗暗掐了掐自己掌心,感受到清晰的刺痛感,顿时又哭又笑:“你,你,你终于醒了。”
激动、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顾九卿目不转睛地看着顾桑,看着她发髻上的桃花玉簪,她戴着他送的簪子,没有丢弃,没有束之高阁,亦如他想象中的好看。
明灿若花,灼灼其华。
只是清瘦了许多,娇颜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也不知为他苦熬了多少个日夜。无论何等模样,她都是他心目中最好看的姑娘。
两两相望,恍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沉睡期间,并非全无意识,他被困在不见天光的黑暗中,身体宛若被冰封了一般,看不到触不到外面的光明,唯有她的声音无孔不入。
不满足只能听见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清音,更想见她的人,世间百病,唯有相思病最入骨,入骨相思,支撑着他不甘永堕深渊,疯狂地想要再见她的音容相貌,想亲眼看见她收下他的簪子,重新戴在发上的模样。
他送她鎏金如意簪,却未能让她如意吉祥。
这是他最悔恨的事。
怎能带着遗憾离世?所以,他挣扎着醒了过来。
求生的信念,不是仇恨,不是权利,唯她尔。
徘徊在阎王殿外,他最放心不下的,也只有她。
躺的太久,浑身无法动弹,但他的身体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暖意,不是那股子浸骨的冰寒。他抬眸看向床前笑中带泪的人儿,无力地喊着她的名字。
“桑桑……”
不是妹妹,而是桑桑。
他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桑桑,桑桑……”
真好听。
他最想要,最想抓在手里的,只有她。
“诶,我在。顾九卿,我在,你能活着真好。”
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她动就好了,既明了自己的心意,感情之间无谓谁先奔赴。
顾桑再也抑制不住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她仰起一双泪眸,“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有多害怕。”
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害怕他会死,在经历过他带给她的浓烈情感后,她可能再也无法纯粹地喜欢上旁人。哪怕岁月漫长,她有幸爱上他人,他也终成她的朱砂痣,午夜梦回,忆往昔,必将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