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我们已有千年未曾亲见了——当真不留下来,参加徒儿明日的大婚之典吗?”
落花时节又逢君(二)
慕寒渊的忽然出现,惊到的显然不止云摇。
旁边,陈见雪慌忙上前:“尊主,她应是昏睡久了,口不择言,您……”
“出去。”
慕寒渊冷声,一眼都不曾往旁边落,只是目不瞬地凝视着云摇。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靠近这座院落一步。”
“……是。”
陈见雪迟疑地看了云摇一眼,还是不敢违背,做了礼便离开了屋子。
房门在云摇面前不远处关合。
室内归于寂静。
“慕、寒、渊。”
望着面前雪发玄袍的青年,终于回过神的云摇只觉得身后都生凉:“若你真是千年前的那个人,那我早已不是你的师尊了。”
“是么?可我还是很想知道。”
慕寒渊却笑,他抬起袍袖像要来揽身前的红衣女子,可惜被她身影一晃,便向后退避了过去。
他也并不遗憾,就垂下手停在那儿,漆眸如海地临睨着她:“师尊喊这个名字的时候,想起来的究竟是我,还是你这一世那个天真、无知、愚蠢——蠢到竟然对世间苍生怀有可笑的悲悯的徒弟呢?”
“……”
对上青铜面具下那人眼底纠葛至深的疯狂,云摇只觉得连眉心的仙格都跟着痛了起来。
她闭了闭眼。
“前世种种,是我一错再错。但我以为我以一命还你,该够解你执念了。为何你还是如此恨我?”
“因为你根本不懂——!”
慕寒渊忽然暴戾地近身,扼住了云摇的肩,他死死凝着云摇的眼:“即便到这一世、你却还是不懂!……我从不恨你要杀我,我只恨你抛下了我。”
他的声线在沙哑下透出几分难察的颤栗。
又像是两道重叠的魂音。
云摇吃痛,愕然抬眸。
在慕寒渊的眼底,她果然见到了黑白两色如太极阴阳般首尾相逐的游鱼。
所以,这一句也是他想对她说的吗?
“慕寒渊,你能听到,对吗?”云摇放轻了声,“这一次,我没有真的抛下过你。你该知道的,我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可是只有那样,我才能从仙域所有想要你死的人手中救下你、保全你。我如果真的想要放弃你,又怎么会来魔域?”
“——”
扼制着她肩的指骨颤着一点点松懈。
近在咫尺的青铜面具下,那人痛苦地紧阖上眼,握拳的手垂扣在云摇身后的桌沿上。他手背上的青筋抻起暴烈的力度,像是在遏制着神魂深处剧烈的撕扯与挣扎。
慕寒渊的身影似乎被巨大的痛苦压制着,一点点低伏下来。
云摇不敢妄动,只望着他,直到他慢慢伏在她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