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池没回答。洛棠拽了拽他的衣襟催促,谢凤池突然笑了下,垂眸冲她眨了眨眼:“重要吗,反正不论是谁,你都是顾家的娘子。”洛棠便知道了。惊愕之余,她想着,下次若有机会,去宗祠拜祭,也要去拜祭下娴妃娘娘了……可她又忍不住想问:“既然如此,赵彬又怎敢真的将我的事抖出来呢,他就不怕……怕先帝因此而厌恶他吗?那毕竟也是他的母妃啊。”谢凤池揉了揉洛棠的手掌,轻声道:“你不能总以正常人的思路去揣测一个不正常的人。他嫁祸和杀兄的事,都做得极为隐秘,若不是我,他早便能登基了,此事若为真,先帝杀不杀他不知,却定会杀我。”洛棠顿了顿,心想也是,一个连同胞姐姐都肖想的人,怕是比谢凤池还要疯。找疯子当帝师,教出来的就没几个正常人。她原本还打算,待到时机成熟,想去问一问赵彬,为何要对她做那种事,可她如今想来,只觉得这人或许早已偏执疯魔,比谢凤池更不择手段。他为了他心中所想,一切皆可抛,终归与自己想象中的可以手足相依的弟弟不同,且她也不会将那些事告知谢凤池,倒不是担心谢凤池知情后会对自己有微辞,而是她自己不愿,也不愿谢凤池再与对方有所接触了。此生再也不见,这是她对赵彬最后的仁慈。可不料,她还未提及这遭,谢凤池却是主动提及了。他轻声念了句,对不起。洛棠怔了怔。“我起初,是存了恨的,我恨你薄情,看不见我待你那般好,只想着逃到崔绍身边。”谢凤池将人拥紧,透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我本想着,待崔绍出事后,你就会回来。”洛棠直觉知道他要说什么,面上一闪而过惊惶。“可我后来知道了,那日秋狝的营帐里,赵彬趁着宴酣,偷偷回去了一趟。”谢凤池的声音晦涩,像被砂纸磨砺过的沧桑的岩石,洛棠闭上眼,不愿回忆那日的场景,甚至想捂住谢凤池的嘴,不想让他说。“我知道那件事之后,几乎要想要越狱去直接宰了他,也后悔了,竟然曾将你放走,让群狼环伺。”洛棠攥紧他的衣襟,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没,我同他没……”谢凤池吻了吻她的唇,将她未说出口的话全部吞入心肺。他不是恪守伦常之辈,若非如此,从最开始,便不会同自己的小娘一步一步纠缠至此。他只心疼他怀中的人,难得一腔真心待自己的弟弟,可那人从未给过她尊重和善良。洛棠是个胆小的,不会想到报复,可赵彬这一生都别想再出陵园,别想有一日安生。可他又怕洛棠不喜,便存了坏心思,又为劝慰洛棠,同她说了赵彬的诸多不好,例如那段时间,五皇子避让锋芒,不仅仅是示弱,也是在自保。而谢凤池入狱,自然也是同崔绍商议好了,为了最终扳倒赵彬,掩人耳目的手段。洛棠每每想到这个,总会觉得有些愧疚,崔绍是为了大义才行这般事,可谢凤池原先可是为了私情,恨不得真弄死崔绍。“无妨,他是君子,我是小人。”谢凤池听闻她支支吾吾的歉疚后,轻声宽慰,心道,看来赵彬也无足轻重,这么轻易就揭过了。洛棠沉默许久,轻轻道:“若非我故意装怪卖惨,也不会叫你二人经历那般变故……”谢凤池眸中闪过一抹郁色,比起赵彬,他自是更讨厌崔绍的,可洛棠突然重新架起娇小姐脾气,反身拽住他衣襟,不容谢凤池回避。“我错就是错了,你也错了,他,他也有错吧……可这事,若不说情,我心中难安,”她磕磕绊绊,“你既还要与他们同朝,便不能回避!”谢凤池失笑,他何时说要回避了,他不过是,不愿让洛棠觉得对他们有愧了,他既犯错,理应由他自己去道歉。可洛棠接着说:“回京后,我便会拟书一封,将错误与崔绍和霍光都说清,也会同他们表明心意,告诉他们,我,我心悦的是你……”她早就想好了,原先是处境无奈,她别无选择,也曾想过,若她不用处心积虑这般谋算,也是想当个正直女郎的。却没察觉,身前男子的呼吸似乎顿了一瞬,原本尚有些不悦,为她隐忍不发的情绪瞬间被抚平。她心悦他,喜爱他……先前的所有执念似乎全都迎风而解,谢凤池笑起来,温润俊美的面庞如画卷开拂,凤目含光。他蹭在少女肩窝,低头双唇便会依上柔软波澜,这般情动下,他轻声问:“那待小生此番回京考取功名,顾府的洛娘子可愿嫁与小生,同小生行那周公之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