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池没穿上衣,这是为了他的伤口顾虑,但清晨偎依,还贴着他匀称结实肌理分明的身子,气氛便有些不对劲了起来。洛棠红了脸,还没来及将人推开,忽然听到头顶传来谢凤池轻轻地抽气。他动了下,似是扯到了伤口。洛棠赶忙闭上眼,假装还没醒,他的胸膛擦着她的面庞,叫人忍不住耳中轰鸣。下一秒,有些许凉意的柔软薄唇轻轻贴在她的额头,脸颊,耳尖。炎夏的燥热充满全身。这一番动作好似叫谢凤池废了不少力,他珍重吻了她几下后便不再动作,轻轻趴回原来的位置,不一会儿便传来规律绵长的呼吸,好似不想被发现,不想扰乱她。洛棠颤颤巍巍睁开眼,凝脂般的面庞早已红得像被晚霞拂过。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故作无知般起床,只有离开洗漱的脚步有些匆忙。本该睡着的男子却闻声悄然抬眸,虽然面色依旧苍白,深邃眼眸中却露出抹意味深长。若论当骗子,自然是他更技高一筹。可谢凤池没有得意多久,这日洛棠出门,他还以为对方中午便会回来,一直等到傍晚,院中都没有再响起那串轻巧的脚步。他面色沉凝,咬着牙走下床,走到外间,才发现桌上摆着一个小布包,里面放了足够他再安然度过一个月的银两。谢凤池的眸色倏然沉下。洛棠发现自己被孙允绑到他母亲的别院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对不起了洛姐姐,连二哥都没能将你吓住来求我,我只能用这个法子了。”少年人坐在她身前,古旧却被整理清洁的屋子里,一只惨白的蜡烛幽幽燃着,叫洛棠猝然想起了她险些被殉葬那晚,见过的老安宁侯的灵堂。她猛地回神,呜呜呜地怒骂。可她的嘴巴被堵着,手脚被缚,所有的反抗都如同隔靴搔痒。孙允听着这般呜咽,竟直接笑了出来。他看似清瘦,却能轻而易举将洛棠抱上塌。“洛姐姐,你是真傻。”“你以为做了个替人撰写文稿的活计,就没人看出来你以往的身份了吗?”他的手像阴冷的蛇,一点一点划过少女的身躯。“这么嫩的手,这么细的腰,还有这么漂亮的脸蛋,走路都是轻飘飘地不着地……狗三不肯说,你自己同我说,你是哪家别发卖出来的外室,还是窑子里逃出来的姐儿?”“你知不知道,你这般模样,一个人在县城里,早被不知多少人盯上了啊?”洛棠气得要翻白眼,亦有几分识人不清的悔恨。如今想来,真是处处都是破绽,狗三年纪小不懂事,可她见过了京中那么多腌臜事,怎还会信一个四肢健全的庶子,想不出办法自己给外家联系呢?她不想像原先那般过得太殚精竭虑,可稍稍松懈,等待她的便是这种处境。孙允见她悲愤,将人往怀里更搂了搂:“洛姐姐别怕,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这宅子往后就是你的了。”洛棠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呜咽着要躲开他。恶心极了!“你也别想着你屋里那个小白脸能来救你啦,我去医馆打听了,他受了很重的棍伤,是不是原先在你那儿,同你偷情的小白脸?”孙允笑起来,嘲弄她,“还是个与你一个楼里出来的小倌儿?一同被罚出来了?”他掰过洛棠的脸颊,越看越喜,忍不住喟叹。“姐姐,人要往高处走,你这种身份本来就不好的,就不能再同那样的人纠缠了,整个县只有我们孙家才能给你最体面的生活,你跟了我,才不会吃苦啊。”洛棠闭上眼,心里想……去你娘的体面生活,不吃苦。她这前半生,为了一个不吃苦,几乎吃尽了苦头,可现如今,她已经不敢有所求了,偏偏厄运如影随形,叫她陷落樊笼。处心积虑时样样是错,看淡宠辱后,怎也没个安宁呢?是不是她这种出生后便失了清白地位的人,一辈子都追不上普通人,也别想干干净净轻轻松松地活了?是不是哪怕她躲得多远,永远都甩不脱她身上的枷锁了?不知是气是悲,喉咙连着脑袋都憋得生疼,两行清泪不自禁地簌簌流下。她不想要这般结局。随后,她听到门外传来吵嚷声,紧接着,屋门被一脚狠狠踹开!谢凤池提着剑,一步一步走进昏暗的屋内,面色苍白。“找到你了。”别苑一夜间被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洗得雪白的衣摆重新染上红。可衣服的主人并未在意,只一下一下用剑尖戳烂了那人地嘴,喃喃道:“你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