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棠表面噎了下,很快装作动摇,谢凤池果不其然笑得愉悦了些。他如今是真的要顺着来,洛棠胆战心惊地想,比从前难相处多了,像个阴晴不定的疯子。可她也知,或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的,但也没太多自责,理由前头也想了,若有机会还是要逃的,和这种人相与久了,不死也得精疲力尽。谢凤池将洛棠安置在营帐中,这是他的主帐,比赵彬那个何人都能进的随从营帐安全得多,后半夜灯烛都快燃尽了,外面依旧乱糟糟的叫人不得安宁。洛棠原本有些担心要与谢凤池同榻了,没曾想,谢凤池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她解了衣服上塌后,却是折身要出去。他不打算继续戏弄自己了?洛棠自然不敢问,只眼睁睁看着谢凤池出去,想不通外头那么乱,他去做什么,且自己落到他手中了,圣上就在不远,他也不打算再将自己送出去了?谢凤池去了主帐,被内宦领进去时,大皇子与五皇子同在营中,随行太医正同圣上禀报,听着说六皇子伤得虽重,可也不凶险,离着致命处还有余地。众人都松了口气,若是老六真在这时节出问题,问题可比好处大,只有谢凤池闻言露出个极为可惜的神情,可也就一晃而过无人窥见。饶是如此,圣上仍勃然大怒,立刻命皇城司率禁军严查。此刻一夜已经快过去,事情却尚未结束,谢凤池静默地站在一旁听圣上发火的声音越发轻下去,微微侧目看向营帐外漏进来的微芒晨光。在京中秉烛夜审问了一夜的御史台大夫架着马车匆忙赶到猎场,对方尚不知晓猎场中出了何事,只加急着见了圣上,哆嗦跪地,随后起身,看向那一脸平静的安宁侯,颤抖道:“臣启奏!安宁侯谢凤池欺君!大理寺少卿崔绍所获宝剑,确乃出自安宁侯府!”作者有话说:谢凤池:我说救人,说救就救庞荣:我说我们侯爷,说打自己就打自己“臣启奏!安宁侯谢凤池欺君!大理寺少卿崔绍所获宝剑,确乃出自安宁侯府!”谢凤池波澜不惊地在心中数完最后一个点。营帐内顿时一片寂静。圣上本以为御使大夫又来同他说些什么有的没的,蓦然听到与江南贪腐案相关的,还未从六皇子遇袭一事中反应过来。五皇子赵珏抬眸看了眼谢凤池,随即事不关己垂下眸,倒是赵晟后知后觉露出幸灾乐祸的狂喜神色。这种火上浇油的关头,谢凤池焉能讨好?他顿时义愤填膺:“父皇!此事须得彻查!”圣上反应过来,一口气差点没缓上,便见谢凤池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大皇子,随后跪地请求屏退众人,亦有要事陈情。圣上气笑,大手一挥,如他所愿,让他陈。两位皇子一同出了营帐,赵晟还颇为不忿:“人证物证确凿了,还妄图挣扎个什么劲儿?”赵珏一向存在感极低,兄长说话只听不答,赵晟觉得没劲,冷眼看他:“今年春你和安宁侯还一同主持春闱呢,就没觉得这人不对劲?”问到头上了,再不答也不行,赵珏叹了口气:“恕臣弟愚钝,事务繁忙没顾上安宁侯。”赵晟想想也是,这老五的母亲是个宫女,平日里唯唯诺诺,父王也不甚关爱,比起总有阴招的老六,根本不值得关注。横竖他才是这宫里最刚猛有力的未来主子,赵晟自负冷哼,突然想起——嘶,那个小娘还在谢凤池营帐里吧?他轻咳两声,眼里压着邪火,步子却迤迤然,得意迈出。赵珏眸光一顿,隐含担忧。而身后的营帐中,谢凤池正恭敬地跪着,向圣上刚刚揭发,昨夜行刺六皇子之事,或是大皇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如此儿戏!?圣上自然当他为转移注意力胡言乱语,怒不可遏地砸来一方砚台。随行带着的肯定不是大物件,要躲也能躲掉,偏偏谢凤池膝盖着地跪得四平八稳,只微微动了动脑袋,算准了角度,叫砚台没砸到要处,却破了皮,血流不止地顺着他清俊眉眼潺潺滴落。“臣未敢有一言欺瞒。”“现在不敢欺瞒了?瞒着送崔绍剑的事我看你敢得很!”圣上也算是看得谢凤池长大,如今屏退旁人,更有几番长辈训斥的意味在其中。谢凤池也不怯懦,平平静静条理清晰地回,送剑之事,他当真不知晓,若是早知安宁侯府也牵扯其中,他必不可能毫无准备,还将证据转由大皇子上达天听,其中或有误会,可待他自查禀报。圣上沉着脸,倒也信了几番。此事已经隔了大半年,谢凤池若真有心,不可能这么久都扫不干净自己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