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过自作主张了……”君撷道:“我们相识这么久,你该知道我的,背叛我的下场你该是清楚的。”上官卿急道:“但我和他们不一样!就算你用不上我了,你也不能杀我!”君撷的折扇还散着微淡的光芒,覆在其中的犼魂微掀眼眸,像是被什么美味吸引,好似下一刻就要冲脱而出,却被主人犹疑着反手盖住,收了威势。君撷缓缓转身,看着他轻叹:“之前的桩桩件件不过都是培育新种的养料,如今这株花已长成了,不需要那些腥臭的养料了,你还要将他们带来丢人现眼,尽添乱。”“你觉得他们是能拦住苏夜,还是能影响你的计划?”“……不能。”君撷道。上官卿撑着雪地站起来,笑笑:“既然不能,你担忧什么?你完成你的计划,我验证我的猜想,互不干扰。”君撷没回他,只是站着,沉默着,半张脸掩映在黑暗中,凝视他,良久,才叹气开口。“上官卿,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的执念是什么?”“我想知道,这么多条人命和苏夜之间,白若一会怎么选?我想知道,在苏夜眼里,白若一的自由和性命更重要,还是他所守护的苍生,他的信仰更重要。”上官卿眸光锐利起来,他字字句句咬的很紧:“我想知道,人间的情是否是真的,情爱真的就比一切都重要吗?虚伪的信仰,造作的良善,不甘的原谅,假意的言和……”“罢了……”君撷仰头看着那轮即将圆满的月,“他们是在九州等死,还是赶着来昆仑送死,也没什么区别。”言毕,他望向上官卿,问:“你之后……有何打算?”上官卿噙着笑,答:“我自然有我的保命手段,后卿大人不必为我这小事费心。”君撷看着上官卿掖袭着风雪一步步离开,翻过山峦,去了火影燎天的人间。为了一个执念,他能放弃所有人,他能杀了一切不听话的狗,唯独这个上官卿……这具身躯承载了他半片分魂,时间久了,那半片分魂越来越不像他了,又越来越像他,至少是执着,为了执念能成为一个疯子。前夜昆仑的妖魔逡巡在半山腰,隔着一座雪峰,不冒进,也不后退,就堵在去昆仑神殿的必经之路上。只要这群修士胆敢往前踏一步,它们就撕开猩红的獠牙,露出尖锐的利爪,将这些人撕个粉碎,但只要他们往后退,这些妖魔就绝不冒进一步。如此僵持了好几天。天上那轮月也渐圆,硕大的圆月如神明的瞳孔,凝视着他们,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壮阔圆满的月,巨大壮美又令人心生恐惧。那轮圆月在接近昆仑之巅。从某个角度看去,光晕柔和的圆月与锋芒倒刺的山巅就快挨在一起了。他们虽然猜不透这异象昭示了什么,却也知道与魔君苏夜的阴谋脱不了干系,与昆仑之巅的墓冢脱不了干系。而那些阻挠他们上山的魔兽行为与这异象联系在一起,傻子都知道魔君在谋划一件事,并且希望将他们拦住。年轻的弟子或者是修为不够的修士,一时半刻是无法越过半山腰成群的妖魔的。因此,修为深厚的仙长们商量着让这些后辈在此接应,他们筹措了几十个修为高深的长老和仙君御剑而行,越过兽群,直奔昆仑之巅。苏夜站在昆仑之巅,眯眸瞧着山下的动静,这一切与两百年前并无二致。自诩修为尚可的仙门长老上赶着来送死。“你好像对他们赶来并不意外。”君撷轻摇折扇,步至苏夜身边。苏夜收回睥睨山下的目光,斜乜君撷,笑笑,“你真当我设宴款待那些孩子,是因为我荒唐?他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他们,免得费劲来猜。”“君上心善。”君撷莫名来了一句。“……”“魔兽在半山腰拦住的都是仙门的小弟子,修为不济,若是上了昆仑,明日定是无一生还,琼楼玉宇都是魅修,不善打斗,一个都上不来,不葬谷都是医修,也一样,还有一些不爱凑热闹的,定会找理由留在山下护着那些小弟子……”君撷说着顿了一下,望着夜幕中渐近的御剑身影。“能赶来的,除了修为深厚,还有所图,他们惦记着君上墓冢里的宝贝呢。”苏夜笑笑:“自然让他们满意。”君撷望着头顶那一轮皎洁,他痴迷地弯了眼眸,病态地伸手抚摸去,就像是那轮圆月触手可及,他眼里漏进了炽热的火光,与他平时伪装的温润模样大不相同。越是渴望,越是担忧,越是心悸。就算准备做的再充足,他也惶恐,生怕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