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一块帕子,将钟续手指上沾染的血液一点点擦干净,又整了整钟续微乱了鬓发,慈爱地看着他。眸光病态,笑意令人觫然。“他这个样子才更乖,也更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永永远远地陪着我。”君撷扭头看着苏夜,缓缓道:“阳明山是我诱你去的,怎么样?这份大礼你可满意?”“苏知言弄死了叶上珠,你这辈子的遭遇,还有你母亲的命运多半与他有所牵连,这样的小人,死了也就死了,你都不用亲自动手,不好吗?”苏夜目光狰狞,愤恨溢出。“你杀了我姨父!”“啊……”君撷皱眉思索半天,面容依旧温润,缓缓道:“我留了他一口气的,给了你机会,你只要将五阴炽盛完全释放,只要你入魔,你就能救他……”“但是啊。”君撷的目光如毒蛇梭巡,落在苏夜身上,颇有一副怒其不争的势头。“你宁愿散尽修为,填补那漏洞百出的灵脉,也不愿入魔……”他看着苏夜,忽然嗤笑起来,面容扭曲,适才的温润荡然无存,“你在怕!”“你在怕!是不是在怕?”他咄咄逼问:“你害怕坐实了魔君的身份?还是怕亲近的人失望?”“哈!我知道了,你怕白若一吧?你怕他失望,你怕他恨你?你那么爱他,你很怕他也将你当作是不容于世的魔头吧?”苏夜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心脏疼的要命,可他一直在压制,君撷在刺激他,这人的目的就是要他控制不住自己,释放五阴炽盛之毒,他不能着了他的道!“我可以死。”苏夜喉咙渗出血液,又被他咽下去。“但我绝不入魔!”【蛮荒】欲语当年事“苏夜。”君撷看着江南禁制,那裂缝里不断吞吐出恶魔,守护苍生的禁制此刻已成生产妖魔的机器。“如果说,只有你能阻止妖魔入侵人间,只要复出一点小小的代价,你会去做吗?”苏夜蓦地睁大眼睛,看着君撷,眼神犹疑,他不相信这个人,却又祈盼这个人能给他一个答案和出口。君撷轻叹一声,“我改变主意了。”他说:“原本,我以为神裔在人间惨遭屠戮,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但他们根本不管,后来我又想,要是人间生灵涂炭,他们是不是该管管了?毕竟这是他们的故乡……但我错了,他们那群自私自利的东西,怎么会管这些蝼蚁?”一贯温润如玉的男人双眸忽然狰狞起来,布满血丝,满是愤恨。苏夜知道了。他都知道了,这一切卑鄙与肮脏,贪婪与怯懦,都是这个人的一场局。他为了目的,不惜泯灭人性,诱着仙门不睦,自相残杀,苍生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枚枚随时可抛的弃子。“你到底想要什么?”苏夜问他。“你知道后卿吗?”君撷道。后卿?对这个名字,苏夜不算熟悉,却也多多少少总能听到。第一次是在茶肆的说书人那,再后来是在不死城的神曲口中,这是神曲拜托他帮忙寻觅的人,但他也不算人吧?一千年前离开不死城,在九州活了一千年的人,怎么可能没人知道?苏夜一直以为这个人大概是早就殒命了。更多的传闻,是说书人口中的一个诞生于万万年前,背叛炎黄部落,投奔蚩尤,最后魂归乱葬岗,以叛徒的身份被骂了千万年的魔星。那段记忆隔地太遥远了,君撷好似也记不太清了,记忆和画面模糊了,他本能地靠着自我说服和叙述,让自己拼了命地记住。“我本名不叫君撷,我是后卿,是炎帝手下一员谋士,人间的传闻应当是将我贬斥了个奸佞小人,胆怯叛徒吧?”或许是时代久远了,有些恨意被消磨地不再凌厉,君撷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神色平淡,他从头至尾都不像在讲述自己的故事,而是客观陈述。炎黄与蚩尤一战中,蚩尤占优势。一日,后卿被召入军帐中,笑着走进去,却大吵一架后怒气冲冲地离开,将帅不和,这消息传满了整个部落,甚至蔓延到蚩尤耳中。后卿独身一人,带着山势图和军机策,投奔蚩尤部落,成了口诛笔伐的叛徒。这是世人眼中的故事,也是说书人津津乐道的。但这个秘密只有后卿和炎黄二人知道,他们策划了一场假意叛变,让后卿携那假信息假意投奔,看似孤身一人,实际身后跟着自己整个部族。他的部族被烙印了隐身咒。“我不知道隐身咒一旦种上,终身无解,永远不被看见,不被察觉,终身被人遗忘,直至死亡,哪怕死在战场上都无尸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