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瑶看她这样,似乎还是不放心,道:“到我房中让我看看伤势。”秋月不好拒绝,便去了季瑶房中,?衣裳半解,?露出后背。她后背的伤已经愈合,?可先前鞭痕太深太重,就算用了雪肤膏,?也只让她新长出来的皮肉不至高高隆起,仍有些不易察觉的起伏,?在淡肉色的衬托下颇为刺眼。季瑶的指尖微微拂过那些新长出来的敏感皮肉,几乎刚触碰到一点,?秋月细瘦的身子便颤了颤。“疼吗?”季瑶问。秋月微微摇头,道:“只是有些痒。”季瑶为她叹息:“就连少主的雪肤膏都只起了一点作用,你这背上到底还是留了疤。”秋月自己也是看过的,她如今这张背说不上吓人,可也绝对不会讨人欢喜。她微微咬了咬下唇,?道:“还是要谢谢少宫主,若不是少宫主的药,我的背一定比现在还惨烈。”季瑶道:“公子真是狠心,难道不知这副皮囊于女人来说要多重要?”她说着连自己都想嗤笑的话,可她知道,不管秋月是不是曲正清的人,这句话多半都能起效。只要能有用,谁管这句话是不是对的?秋月一时没有答话,季瑶在她身后,看不见她此刻神情,但从这本不该有的沉默来看,她是对的,秋月并非对此无动于衷。季瑶再接再厉:“公子是男人,怎会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却这样对你,当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她在说曲正清不体恤人,这话对清白婢女有用,对曲正清手下暗棋更有用。秋月回过神来,道:“季堂主……”她为难看向季瑶,一副不敢跟着抱怨的模样。季瑶看她,笑了笑,道:“干什么这副神情,我又没要你说他的不是,你只要听就是了。不过在这血刹宫里,他也算难得的郎君了,不像其他家伙那样急色花心,一心只喜欢那个死去的女子。”季瑶拉着秋月走到镜前,一边替她整理额边碎发,一边观察她神情。在季瑶提到那个女子时,秋月的神情一动不动,甚至连眨眼都无。季瑶脸上笑意渐渐加深。什么样的人才会给出这种反应呢?一个不愿让人知道自己在乎,强行控制住面部表情的人。而越是这样,便越在乎。季瑶端着她的脸,让她好好看清自己的表情,对她道:“也不知他将那个女子的妹妹藏在哪里。”秋月听到这句话,瞳孔微微放大。她其实一时分辨不出,自己是已经取信季瑶了,她才通过暗示的方式说出这句话,还是对方在试探她是否忠心可用。她只知道,她有些心动。从她知道那个女人起,她便认定她是一个无用的弱点。对曲正清的大业没有一点襄助,一旦暴露,就会成为曲正清的软肋,让曲正清甘愿被人拿捏,这样无用的弱点。怎么能存在于这个世间?季瑶的指尖从她脖颈前划过,秋月猛然一颤,有种浑身战栗的感觉。若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受了季瑶恩惠的婢女,她不会觉得这个略显亲昵的举动有多可怕,可在那一瞬间,她几乎错觉季瑶是要杀她。是为了得到那个女人吗?秋月看着镜中的自己,神色微微变幻。季瑶替她拉上为穿好的衣裳,道:“虽说背毁了,可你的脸还是那样美,真好。”秋月下定决心。或许……用这种方式来博取曲文心的信任也没什么不好。她当然知道,一旦这么做,曲正清极可能勃然大怒,罔顾她从前为他做的一切,下定决心取她性命。她可以从此躲在曲文心那里,用这种方式继续帮他的忙,直到有朝一日他能继承宫主之位。她看向镜中季瑶,知道她们并不想杀死那个女人,只想把她握在手里,从而更好地拿捏曲正清。她不会给她们这个机会的,她会和她们一起去,悄悄地杀死那个女人,让曲正清再无后顾之忧。——要藏好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便是不让自己身边的任何亲信去办这件事,否则就会像曲正清现在这样,被最心腹的人背叛。但这也不该责怪曲正清,毕竟在血刹宫的地界上,若是没有血刹宫人的保护,便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若曲正清为了不让身旁心腹探知,当真独自买下一个小院藏人,再从外边买来婢女仆人照料,只怕他第二次去时,那女子的尸骨都凉了。说来说去,倒要怪到血刹宫自己头上,皆是可笑。在秋月不经意透露出那女子的藏身之处后,季瑶便不再将她当作寻常婢女来看,而是认定她为曲正清的手下,至于她如今这一举动,是为了投诚,又或者是借刀杀人,季瑶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