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会意,知道他口中所谓的“项目”是和陆家正在进行资本角逐的中和信托。这家公司自从被银监会处罚之后,一直在下坡路上越走越远,叶曦此时出手,说明四大家族长久以来的平稳格局或许是要出现大的动荡了。有叶少禹的身份在这里,周围也没有人敢来找叶卿和叶曦喝酒,直等到酒会结束,三个人坐上回家的车子。一上车,叶少禹就报了叶公馆的地址,叶卿拿胳膊支着脸,看着窗外,在叶少禹有意无意的目光里意外地没做反驳。途中,叶卿摁断了一支打进来的电话,叶少禹的余光看到来电人被备注为“a”,这是把人放在通讯录第一个的常用手段。叶卿挂断后,打开了微信,给处在第一位聊天框的人发送了几句消息。叶少禹问,“怎么不接呢?又是备注又是置顶的,我们卿卿不是谈恋爱了吧?”叶卿打字的手指一顿,心里闪过好几个念头,却面不改色道:“我回国才不到一年,您说什么呢,这么不靠谱。”而他自认还算自然的反应落在叶少禹眼里则破绽百出——叶卿忘记了,自己在“恋爱”、“结婚”、“感情”这方面的问题上,态度一向是激烈而尖锐的,他的心里住了一座永远无法铲平的庞大废墟,这座废墟几乎填满了他心脏的方方面面。每次叶华容和叶少禹跟他聊到这一点,他都像炸了毛的刺猬,变得歇斯底里。而刚才,在叶少禹的故意试探下,叶卿的第一反应不是反驳,而是回避。叶少禹联想到被叶卿藏在望京6号里的那个男人,眼神暗了暗。回到家,叶卿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叶少禹今天的态度很不对劲,他决定老老实实在家里住一晚,也省的再旁生枝节。锁上门,他就给陆珩拨了语音通话过去,那边很快就接通,陆珩低沉而略有沙哑的声音喊出了他的名字。“卿卿。”叶卿方才还没有落定的心此刻像是安定了下来,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声音放软,“主人晚上好。”“晚上好。”陆珩说,“这么晚打电话回来,今晚不回来了?”叶卿微微叹气,“我哥今天说话总是话中有话的样子,我觉得他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也可能是我多心……但总归他想让我在家住,我就顺他的意,明天再回家。”陆珩沉默了两秒,只是说,“好。”叶卿似乎松一口气,又少不了啰啰嗦嗦,“您说话声有点哑,是不是不太舒服?这两天又是下雪又是降温,您好像有点感冒了。”“晚上吃过饭后睡了一觉,刚醒。”叶卿有些懊恼,“对不起,是我吵醒您了。”“这倒没有。”陆珩说,“是方才贺昑打电话来,说是陈佳怡有了一点小动作,我想差不多是时候去见她一面,以免夜长梦多。”叶卿想了想,低声说:“我觉得主人还是不出面为好,虽说不太可能,但陈佳怡当年跟在您身边那么久,难免不会认出您来。见面的事,我和贺昑哥去就好了。”陆珩竟意外地好说话,“嗯。”“?”叶卿原本准备好一肚子要说服主人的话,此时全卡在喉咙里。陆珩像是能看到叶卿呆愣的表情,低低笑了起来,“卿卿要替主人讨回公道啊,不能让主人死的不明不白。”叶卿心里一惊,他最听不得这个,声音抬高了一点,急促又难过,“您……您说什么呢?!”陆珩安抚他,“有你我最放心。”叶卿哑然。挂断了电话,他躺在床上,窗外是被地灯照亮的叶家的后花园,一派浓缩的江南山水的好景致。可他心里却像堵了块大石头,移不开、放不下,堵的难受。刘尊前前后后给他搜集到了不少证据,可至关重要的唯独陈佳怡和庄文发,只要能拿到这两人的口供……只要这两人出面作污点证人……只要这两个人诉清当年事实……可是前者的态度他拿捏不定,后者更是一无所踪……这个局面,似乎比他原想的还要复杂一点。陈佳怡的突然出现一定不是巧合,可她背后的人是谁呢?谁在这至关重要的时间点上把她推了出来,让贺家发现她的行踪?她为什么明目张胆的在苏阳出现,一待就是半个月,她不怕陆家人也在找她吗?还是说她的出现就是在等什么人,她是带着目的暴露在众人视线里的?庄文发的失踪到底和陆家有没有关系?可如果是陆家做的,那么庄文发的家属为什么日子过得如此平静,像是原本就接受了家里没有这个人一样?庄家人不知事情内情,只知道庄文发五年前肇事致人死亡,可他和母亲妻儿的关系一向很好,庄家人不至于连他提前出狱都不知道。一个大活人消失了近一年,庄家人一点都不起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