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清住在正院,倒不是太子妃故意怠慢,而是竹清怕离得远了,要出了甚麽事,走来走去不方便。毕竟如今她腿骨不灵活,不能像从前?那般健步如飞。
正院……竹清不可避免地想?起来从前?与太后住在这儿,那时她朝气蓬勃,是东宫的大?管事,多麽意气风发。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地方还?是一样的,只是风景心情大?为不同。
太子妃大?约很喜欢花团锦簇,故而正院里种着一团团的花朵儿,姹紫嫣红,忒漂亮了。
正欣赏着,身边的小宫女忽然说?道:“嬷嬷,我和春兰去帮您收拾衣物。”
“去罢。”竹清点头,春兰与秋葵是太子妃拨给她的宫女,专门伺候她的。
待在正院住下?,晚上太子回来,到了正院,也见了竹清,他?已经初具储君的沉稳,面?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只很平静地对竹清说?道:“有嬷嬷在,孤很放心。”
“奴婢比不辜负太子殿下?的信任。”竹清说?。
太子妃着实是个好相?处的女子,她喜好诗词歌赋,常与竹清论文,因着宫里是皇贵妃管,她也得时时去咸福宫聆听教导。
而竹清空闲时候,陛下?就?会把?她召过去,一如从前?那般两人对坐下?棋,“朕时常梦见母后,总觉得她还?在。”母后在的时候,他?就?感觉前?朝的事都有人与他?商量,而母后一离开,他?还?能与谁说??
竹清沉默,抬眸看向?一侧,以前?那儿会有一个身影,喝着茶看她们下?棋,“陛下?要顾念身子,太后娘娘在天之灵,会看着陛下?的。”
陛下?也终究不是小孩子了,那一刻的脆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问起了竹清在东宫的日子,“嬷嬷是宫里的老人,论年纪论资历,若是太子与太子妃不敬你,你大?可以来回朕,朕来骂他?们。”
“陛下?这是哪儿的话,太子与太子妃都是知礼懂仪的好孩子,奴婢在东宫里很好,陛下?不必挂心。”竹清挡了话,垂眸看了看棋盘,她输了,感慨道:“陛下?的棋艺一如既往的精湛,奴婢万万比不上。”
“嬷嬷又说?笑了。”陛下?知道竹清一直在让他?麽?大?约是知道的,但身为帝王,很多时候不能较真。
从勤政殿里出来,何盛康与竹清年纪相?当?,便提醒她,“嬷嬷小心脚下?,别一个不小心摔了。”
“多谢何公公。”竹清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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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新年,只今年不是大?办,宫宴不过草草结束,之后的铜雀台赏烟花也取消了,大?抵是因为陛下?怀念太后的缘故。
太子妃还?没回来,竹清便在房里拆看自己的信件,有萧扶风寄给她的,陈学恒与李双双寄的,还?有那几个娘子。
萧扶风带着陈学恒下?到南边去建造大?坝去了,与她写?了许多南边的盛景,又说?,等她不当?官了,她们两个一起去游山玩水,岂不美哉?又说?,她在这儿见到了她的生祠,与竹清长的有几分相?,想?来是见过她的人造的。
至于那几个娘子,同竹清说?,她们的孩子回到了大?阳县读书,也多亏了从前?她们鼓起勇气,东南西北闯天下?,终于积攒出一份家底,供得起自己的孩子念书。
天下?海晏河清,歌舞升平,离盛京远的地方也只是比往年冷清一两分,其实还?算很热闹。
过罢年,竹清陪着太子妃过礼走礼,又指点了她,这些她从前?都是做惯了的,并不生疏。
“太子妃,侍妾们向?您请安。”小宫女说?,竹清扶起太子妃,与她一起见了侍妾们。有两个还?是熟人呢,从寿仁宫出去的。
待侍妾们请安离开后,太子妃与竹清说?道:“嬷嬷,今年六月曲侧妃就?要入宫了,与太子完婚。”
曲这个姓氏……竹清询问道:“太子妃,容奴婢多嘴一句,曲侧妃可是与皇贵妃娘娘有亲缘关系?”
“曲侧妃是母妃的远房的侄女。”太子妃微微叹气,一个与太子生母有关系的侧妃,可想?而知,天然便与后院其他?女子有几分不同。
“太子妃何故叹气?皇贵妃娘娘为人公正,况且陛下?也是有成算的,不会让一个侧妃越过了你去。”竹清安慰,若果真曲侧妃与皇贵妃关系很密切,恐怕也入不了东宫了。
“劳嬷嬷安慰,我这心舒坦一些了。”
竹清最喜欢的便是太子妃的耿直,难过与欢喜都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从不遮遮掩掩,也不是口是心非。
在东宫的日子很舒适,仿佛回到了寿仁宫里,因着身份,也没有人敢对她不敬。
不过闲暇时,竹清还?会去诚王府,除了见一见菊儿,还?同诚王交谈几句。
“竹清嬷嬷,坐。”诚王到底是太后养出来的孩子,对竹清也很是尊敬,他?把?她请到书房,又吩咐长随,“还?不快去斟茶,要本王新得的母树红袍,快去。”
“嬷嬷怎麽来了?”诚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