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司乐看了看黎司宝,平静的脸上浮现一抹嘲讽,“黎司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刚刚进宫,不久后,就在宝窑局里摔了一个出窑的天?青色花瓶,被管事罚了扫宝窑局一个月。这还不能证明年青误事?”
宝窑局是从前宫里制首饰、造摆件的一个地方,如今归为司宝司。
黎司宝面色慢慢涨红,就是因为齐司乐日日拿这个事嘲讽她,不然,哪个还记得这件陈芝麻烂谷子的丑事?
“是吗?”黎司宝深呼吸,回怼道:“年长也不见得事事周全,当年礼乐坊有两个舞女相?互陷害,害的领舞受伤,宴席上差点出错,不也是管事的没有提前察觉?我想想,哦,记起来了,那个其中有一个下?作的舞女还是齐司乐你的亲戚,是吧?”
“她们几个副舞的都是你管的,怎麽,你也没有管好啊?”
黎司宝也戳到了齐司乐的痛脚,那件事害的她差点被赶出礼乐坊,“她可不算我的亲戚,出了五服,算哪门?子的亲?再有,人心易变,我岂能钻到别人的脑瓜子里,探到别人肮脏的想法?”
说罢,她觑了竹清一眼,见她已经?放下?毛笔,靠在椅背上,端着茶盏喝茶,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她们争吵,也看不出任何神色。
齐司乐是怕竹清,不知为何,明明竹清比她小一轮,但是对?上她,她常常要提前精神来应付,不敢怠慢。她不知竹清这会子的态度,担忧竹清听了黎司宝的话,觉得她能力不行。
司乐这个位子当初可是很?多人竞争,她能脱颖而出,除了她原本就是礼乐坊的管事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她孝敬过竹清。
得看尚宫的脸色过活呢!
她也怕有别的人拿出更多的孝敬,然后把她的位置顶了。
到时候,岂不是被黎司宝笑一辈子?这可不行!
“继续,其他司有甚麽意?见?不妨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讨论,才好完善尚宫局的架构,毕竟咱们现在是过河摸石头,一步探一个地方。”竹清捏着茶盖,以一副轻松的姿态扫了一圈,除了司正司、司计司还有司修司以外,其他司的管事都在这儿,除了行狱司的黄时一,竹清没请他,他也没问。
巧嬷嬷如今是巧司衣了,她试探性地说道:“我赞同齐司乐的话,陈栩栩到底太?小,不若先?作个掌珍,待年长几岁,再提为司计?”
“陆司仪可有甚麽好提议?”竹清问,陆司仪就是霜玉姑姑,她的干娘,自然了解她,故而对?于巧司衣的提议,陆司仪否决了。
“我不认同,如果单纯凭借年龄经?验来选人,那我们这么大费周章,大范围地选人的意?义在哪里?而且批卷还糊名,看不见籍贯年龄,如果看年龄,那这个举动岂不是白费精力?”陆司仪语气不疾不徐,说道:“正是要给她们一个机会,所以咱们才会严格按照科举的流程来作,科举麽,下?至十一二岁的小童能中秀才,上至五十岁的老翁能得举人,可看年纪?”
她这般问,其他人就不吭声了,竹清点点头,赞同。她在心里叹口气,虽然说是考核任命,但是这些在宫里的女子却还是下?意?识地凭借以往的经?验来选人,她们不懂科举,也只以为这次考试能调整。
思?维的局限性。
竹清放下?茶盏,“我同意?陆司仪所说,我们为甚麽要考试?为甚麽要分各司进行考核?就是为了选拔人才,唯才是举。就像方才陆司仪说的那样,如果只看年龄、经?验,那我们举行考试的意?义在哪里?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银钱,浪费了咱们的时间??”
“况且,考试的成绩能说明一些事情,她们的学识、注意?力、粗心与否等?等?,都能从卷面上略略看出来。”竹清缓了缓,又说道:“考试当然按照成绩来排位,既然陈栩栩是司计科目考试的甲等?第一,那这个司计,自然由她来当。”
“诸位可有意?见?”竹清问。陆司仪带头,齐司乐、黎司宝与巧司衣皆站起身来,四个人低头弯腰,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尚宫大人明智,我等?不敢有异议。”
“继续,三日后可就要登榜,我们的活计不轻。红花,让人送糕点来,还有三餐,记得让御膳房的人不要迟了送来。”竹清吩咐,红花应了,她是暂时跟着竹清来这里作帮手,管着杂活。
“尚宫局人多,我预备着向太?后娘娘申请,组建一个小厨房,负责女官们的一日三餐,不然总是让御膳房送,只怕久了,他们会有意?见。”
明面上当然没有意?见,只不过内心是何想法就难说了,她可不希望背后有人作怪。
“果真?”其余四人自然同意?,有这等?好事又不用自个出力,最好不过了。
只这个话题毕了,又有新的问题。
黎司宝举手,“尚宫,我这里批的行狱司的卷子才三张,也太?少了罢,而且,她们敢进行狱司麽?”就那种地方,血腥暴力,哪个宫女能在里边呆上十日?
“关于行狱司,我已经?与太?后娘娘商议了,行狱司暂时只招五个女官,不够的就调剂。对?于行狱司,我只能说他们现在手段过于残忍,不是太?后娘娘所喜爱,故而,行狱司定是要清洗一遍。”竹清抬头,很?认真地与她们说道:“行狱司负责审查,只是当差的人心性不好,这才导致行狱司人人惧怕,手段是可以改的。”
等?着罢,她会把行狱司彻底清扫,再换上嬷嬷们亦或是胆子大的女官们去负责审问犯人——提前定好规则就是。
禁止滥用权力,去残害他人。
*
宫外的某处院子,正有几个肌肉壮硕的男人在吃酒划拳,屋里放了足足的炭火,烘得暖呼呼,他们便脱了衣裳光了膀子,在那儿起兴。
“哼!”其中一个拿着大海碗喝酒,一口喝尽,把碗重重地砸在桌上,显然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