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得空,便会在我们初遇的地方吹埙,希望他路过时,能听见我在等他。”
孔苕荣歪头,眼睛微张,“啊,云来酒楼就是你们初遇的地方?”
“是的。”秋娘点头,她的神色落寞,身形更显单薄。
她等了很久很久了,透过阁楼的窗户,她见过了太多悲欢离合,心底的期盼渐渐泯没,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虚无,等待变成了一种执念。
盛安帝放开手上的扳指,眼神示意公冶秩,公冶秩得命,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交给秋娘。
秋娘诧异,连忙推脱,“各位爷听了奴家的埙音,特意请了一曲,是与秋娘的缘分,万不可如此。”
公冶秩是个犟种,盛安帝让他做什么,他就一定要做到。
他抓着秋娘的手腕,强行将装着银两的荷包塞到她手里,二话不说又回座了。
秋娘揉揉泛红的手腕,这荷包已经握在手里了,她若再还回去,倒是有些不知趣了。
手中沉甸甸的荷包,她这是遇到财聚巨万的陶朱公了,出手这么大方?
“多谢老爷。”秋娘抱着骨埙,微微福身。
盛安帝点头,对身外之物的银钱不甚在意,他侧目对孔苕荣道:“阿昭,你去送送秋娘姑娘。”
“是。”孔苕荣从座位上起身,越过裴空青,来到秋娘身边。
她本能地想要挽上秋娘,想起自己男装打扮,耸耸鼻子,收回了手。
她推开门,朝秋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秋娘对孔苕荣微微颔首,抱着骨埙,走出雅间。
孔苕荣关上门,跟在其后,“秋娘,你还会等他吗?”
秋娘沉默,她摩挲手上的骨埙,眼中的眷恋便是她的答案。
“公子,留步。”
她的脚步一偏,朝着隔间相反的方向走去,那是楼梯。
孔苕荣停下脚步,望着秋娘远去的背影,多情自古伤离别,她一定不要再被“情”这一字扰了心神。
本来还有两家酒楼要去,可盛安帝一时兴起,贪杯醉酒,被裴空青扶着回了客栈。
裴空青盯着在床上酣睡的盛安帝,此刻他不像是傲睨万物的九五至尊,倒像是寻常百姓家中的老人。
岁月爬上额头,蹙眉时沟壑更加明显,阖上的双眼遮挡了圣颜威严,反而有些慈眉善目。
如果裴空青不知道这个人手中沾满鲜血,他也一定这么认为。
盛安帝不是第一次喝醉,却少见地说了梦话,“陆卿,陆卿……”
呓语声细微到听不见,但裴空青是习武之人,耳力远超常人,他不仅听见了,还听得清清楚楚。
身侧的手握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良久,裴空青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