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有些落魄,但竭力保持自己文人的风骨。嘉回看见他这副模样,又想起梦里的场景,顿时觉得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转过身,避开魏卿则的目光,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毕竟是最后一面,理应过来看看的。”“最后一面?”魏卿则冷笑,“公主就这么盼着我死吗?”嘉回怒瞪过去,“难道不是吗。”“是啊,我该死。”他突然开始放低姿态,自言自语道:“我做了那么多事,得罪了那么多人,早就是罪有应得,合该凌迟处死。其他人怎么评价我并不在乎,可我在乎的是……这世上最先盼着我死的只有公主一人。”“你什么意思?”嘉回浑身汗毛竖起,鸡皮疙瘩堆了半个手臂。魏卿则慢慢走近,眼神如银针般锁在嘉回的身上。“我之前不明白,你为何会突然转变态度,对我爱搭不理,若只是嫌弃,大可不必如此厌恶,以至于我数次殷勤都被你冷漠拒绝,直到……”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转而去观察嘉回的反应。嘉回感到头皮发麻,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律动,颤抖的嗓音暴露出她此刻的怯弱,“直到什么?”“直到我做了一个梦。”魏卿则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话音甫落,嘉回立刻捂住嘴巴,后退几步,一脸防备地望着他。魏卿则神色不变,继续道:“我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里的我和你本是人人艳羡的少年夫妻,但不知为何一朝突变,天下易主,圣上驾崩,太子被废,翊王登基,我成了有功之臣,而你却是个见不得光的前朝余孽。”“你开始自暴自弃,恨我怨我,想与我同归于尽……以至于郁郁寡欢,不到二十岁就消香玉陨。”他看着嘉回惊恐的眼神,更加确定了梦境的真实性,随着她不断后退的步伐,一点一点把她逼到角落,用残忍得不带感情的语调说:“所以人也是有前世的对么?俗语说万物皆有因果,那么前世是因,今生是果,而公主比我早先知晓了这一切,所以才会性情大变,提早防备。”“我在狱中思考了许久,都猜不透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直到出现这个离奇的梦境,把所有的一切全然解释通了。你之所以恨我,无非是因为前世的恩怨,两辈子夹杂在一起,便是我沦落至此的缘由。”“你到如今还是不肯悔改。”嘉回猛得把他推开,“你若是真的没有做错,何至于被人抓住把柄,明明是你犯错在先,却还倒打一耙,怪罪别人给你使了绊子。亏你熟读圣贤,礼义廉耻这个道理竟还不如三岁稚儿懂得多。”魏卿则全然没有被骂后的羞愧,捏住嘉回散落在肩颈处的发带,放至鼻尖,轻轻嗅了嗅,面不改色道:“情爱,乃人之本性。我虽今生不能拥有公主,但保不齐下辈子不能再与你共续前缘。前世我们既已成了夫妻,那我此生也并无遗憾。”“你既进了我魏家的门,入了我魏家的族谱,那至死都是我魏家的宗妇,无论沧海桑田,永世都逃不过这桩身份,对吧,魏元氏。”魏卿则所说的每一个字,无异于都在挑战嘉回的底线,她逐渐松开攥紧的拳头,使出浑身力气,给了魏卿则一个响亮的巴掌。“你这个疯子,简直不可理喻,今生我与你恩断义绝,此后也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嘉回说着推开门跑了出去,独留魏卿则一人留在原地。他先用舌尖顶了顶沾着血腥气味的牙根,接着抬手抚上被她打得偏到一旁的脸颊,转头望向嘉回离去的方向,莫名扯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须臾,他重新坐回阳光底下,面对着墙角那株新生的青绿色野草,嘴里开始喃喃细语:“下辈子……别再遇到我了。”作者有话要说:真的绝了,键盘坏了,就g键和h键死活打不出来字。嘉回飞快跑了出去,守门的狱卒甚至都还来不及行礼。她一路沿着来时的方向,片刻都没有回头,直到累了,才扶着墙慢慢往前走。身边的宫人走了一波又一波,纷纷壮着胆子上前询问是否需要请太医,但都被嘉回婉拒了。她满脑子都是魏卿则方才的话语,震惊之余不免又生出几分后怕。这个她隐藏了许久的秘密,竟被一个外人当面拆穿。如果魏卿则先比她知晓,是不是就没有现在的岁月静好,而她也会重蹈覆辙,走上与前世相同的道路。嘉回不敢想象,任由冷风吹拂着她的脸颊,以此来减缓脑海中的混沌。可梦里的那些场景,此刻犹如走马观花般一一闪过,嘉回头疼欲裂,平白生起一阵恶寒,贴着墙慢慢蹲下身,紧紧地抱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