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又觉不对,好像他不在两人就用不着避嫌了似的。可这已经超乎正常主仆之间的界限,任谁也看得出来其中的猫腻。元漾双目浑圆,眼睛瞪得老大,那架势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嘉回先是怔住,而后羞涩地笑了,移了位置坐到元漾身边,小声道:“阿兄你都看到了,那我也不瞒你……”元漾转头就是一个眼刀子,“你最好别瞒我。”“我哪敢啊。”嘉回双手攀附上元漾的臂膀,撒娇道:“只不过是心有所属,想招宴绥作为驸马,圆一个梦罢了。”“你再说一遍。”元漾声音都带着丝丝颤意。嘉回也不畏怯,重复道:“我已心有所属,想招宴绥作为驸马!我不想嫁给魏卿则了,我要退婚!”这话掷地有声,砸得元漾措手不及,他甚至来不及多思考,满脑子都是嘉回所说的“心有所属”。这四个字的分量何其重大,元漾不是不知。哪怕之前嘉回被赐婚,梁文帝以培养感情的由头特意准许魏卿则可偶尔出入常乐殿,给了两人诸多接触和交流的机会,但那时的嘉回也没有对他产生过别的心思,更不要说喜欢了。此次离宫不过数月,她竟意外地坠入爱河,还想要立宴绥为驸马?莫不是在外孤单寂寞,逮着谁都想要寻求个温暖罢?元漾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视了数下,一个是自己的嫡亲妹妹,一个是从小陪护在身边的玩伴,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他都不好撂下重话。深吸一口气,元漾郑重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嘉回无比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点点头,认真说:“这世上能碰到一个合眼缘的人并不多,抛开长相、年龄、身份、地位等等诸多限制,剩下的便如大海捞针,可遇而不可求。”她深深看了眼宴绥,莞尔一笑道:“但我确信自己遇到了那个合眼缘,称心意又让我满心欢喜的人了,在以后的漫长岁月中,我想要与他一起忠于彼此,共度余生。”嘉回的话语宛如平地惊起一声雷,把车内的两个大男人都给炸懵了。元漾气急窝里的白菜被别人拱了,宴绥则是吃惊她的深情与果断。所谓爱会让人变得勇敢,想来便是这个道理。“殿下……”宴绥嘴唇微启。为何不再等等,等入了宫,届时面见圣上,他自会亲自坦白。感情这件事合该交由男儿来主动才是啊。嘉回投以安慰似的微笑,却抵不过元漾手脚快。他一把擒住宴绥的衣襟,怒意横飞,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宴子廉,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要我妹!”“……”嘉回上前想要把两人拉扯开,但却使不上多少力气,于是劝着元漾道:“就算宴绥以后当了驸马,那也得循例称呼你一声兄长,你又不吃亏,何必跟他计较呢?”元漾被她的歪理弄得脾气也没了,不怒反笑:“元嘉回你这还没嫁人呢,就已经学会替别人说话了!”!嘉回讶然:“阿兄你这是……同意了?”“我什么也没说。”元漾立即喊人叫停,下车的时候还顺带把宴绥一起拖了出去。嘉回猝不及防,待回过神来后也急忙钻出马车,小跑着跟了上去。还好此处离皇宫并无太远,三人走了没一会就有内侍赶来接应。嘉回先行回常乐殿换衣梳洗,宴绥由元漾带着去向梁文帝请罪叩安,孙筌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而七夕则极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常乐殿一切照旧,宫人们有条不紊忙活着各处的事宜,并不清楚嘉回的情况,只知她是身处寺庙,为国祈福,才会离宫许久未归。但在听到大太监尖声鸭嗓的传话后,大家还是惊喜欲狂,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跑着出来迎接。荷月与明月更是喜极而泣,人还没走到跟前,泪已经夺眶而出。“公主,你瘦了。”荷月哭丧着脸道:“都是奴婢们不好,没有随身侍奉,害得你受苦了。”“我身边又岂会缺差使之人。”嘉回把七夕拉到众人眼前,好脾气道:“一个小丫鬟,带回来就与你们一起干活了。”嘉回笑笑,接着吩咐道:“去准备些热水,我要沐浴,另外替我梳妆打扮,待会儿还得去面见圣上。”“是。”众丫鬟齐齐福身,然后各自退下。烧水的烧水,准备的准备,一时井然有序,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半个时辰后,嘉回已然梳洗穿戴完毕。却为了赶时间,不等坐轿撵,带上荷月就直往建章宫奔去。一路疾行加小跑,到达宫门口时,恰好碰到孙筌从里出来,满脸愁云惨淡的模样,看得嘉回心都纠在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