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但她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一切看起来都这样完美。她没来由地心悸,在二皇子逼宫反被骆少云射杀的那个晚上,她也曾有过相同的心悸。
这像是动物感知危险将至的本能,一种极其不好的预示。
骆听寒勉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她向来是不信这些的。
只要她离开世子府,只要今夜顺利,她会回到大燕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深夜,一直等到郦倦的呼吸声悠长均匀,骆听寒才轻轻坐起身,屏住呼气小心翼翼地拿开了他拢在自己身上的手臂。
她一点点挪动下床,穿上自己偷偷备好的男装背上包袱,小心地推开门离开东苑。
天寒地冻,世子府的湖面中央结了一层薄薄的细冰,对面的黑阁又传出哀哀的哭声,骆听寒抬头望天,月明星稀,深冬的寒夜里甚至少了烦人的虫鸣。她心里难得这么轻松,即使深知回大燕后势必有场恶战,但也比在世子府虚度光阴强得多。
是的,虚度光阴。骆听寒对这一年来在世子府的生活终于下了明确定义。
她对郦倦真心的评价是:
真心错付,所托非人。
骆听寒幼时常背着母后,偷偷去大燕宫外的街上买话本挑灯夜读,话本中的故事曲折婉转,动人心肠。王侯将相,达官显贵,为情所困,不爱江山爱美人,不求金银求真心。
可骆听寒知道,现实与话本大不相同。权力与利益远比情爱更重要,不论是王侯将相还是达官显贵,情爱之于他们,不过是荤菜上的加以点缀的葱花,权当装饰,没了它,这菜照样能吃。
郦倦是个异类,他该活在话本里,找个温柔贤淑,用至情至性的女子,如同霸王别姬中的虞姬一般才好。
他不该爱上骆听寒。
骆听寒也不懂,他究竟爱自己什么。
骆听寒看着眼前世子府的高墙,将包袱背在身后,手脚并用地爬上去。
技多不压身,尤其是爬树翻墙这种逃跑技术,关键时候总能用上。
至于郦倦,骆听寒叹了口气,自己欠他的,来世再还吧。
她一点一点地向上爬,只差一步便攀上墙头时,忽然手腕剧痛,没有扒住墙头,摔在冷冰冰的地面上。
骆听寒顾不得疼痛,连身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拍,便又要往上爬。
可一切都晚了。
暗处的人现身,正是云岭。不远处火光攒动,急促的脚步声顺着地面传的异常清晰。
重重人影将骆听寒团团围住,如同地狱里的恶鬼要把将死之人的魂魄提前拘走。
忽然一阵骚动,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
郦倦慢慢走到骆听寒面前,身后跟着本已出府的思雁,她将头紧紧低下,不敢与骆听寒的目光相交。
四周火光闪烁,映在郦倦的脸上忽明忽暗,他眉眼间温柔消失殆尽,转而被一中强压怒气的阴郁取代,好似统领恶鬼的玉面修罗。
他缓缓弯下身,右手摸索到骆听寒的下巴处,微微抬起她的脸,明明是笑着开口,可语气里的阴寒比冬夜更令人毛骨悚然“听寒,本王的世子妃,你要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