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飘忽间,他听到有人开了他的房门,下一瞬,那人来到床边,俯身抵住了他的额头。
须臾后,那人离开他的额头,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晏安伸出手,攥住他的衣角,喊:“老师……”
化鹤说:“我在这。”
化鹤瞧着床上的人病气环身,想要努力清醒,却反复陷入迷蒙。他轻声抚慰说:“这些事你第一次做,已经做得很好了。”
晏安摇摇头,泪水立马盈出眼眶,他十分委屈:“怎么办啊……老师……我谁也救不了……”
化鹤用指腹抹掉他的泪痕:“你要救很多人吗?所有人?”
晏安啜泣道:“交换……”
化鹤再次俯低身子,说:“什么?”
晏安道:“神啊我愿拿我所有的寿数……去救他们。”
化鹤这下听清楚了,他替晏安掖好被子,笑说:“傻子。”
他一病三日,卧床不起。百姓一连计入没见着晏安,仿佛失了主心骨,人心惶惶,后面听说他病倒了,又纷纷为他祈福。宫内也被搅和得不安宁,据传闻,有侍女夜里送药,竟见着太子殿下寝殿内有两个高挑人影。
眼看谣言从“鬼怪”变成“情郎”,越来越荒唐。晏安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下,于是他声称只是在练习老师教的傀儡术,夜晚寂寞,总得有人陪伴。
许多人讪讪点头,纷纷表示理解。
晏安瞧着这些表情,总觉得他们理解错了。
冬天彻底到了,一场一场的厚雪压住枝头,百姓的房屋正在重建,许多从邻国贸易而来的粮食物资也逐渐解了饥荒,然而疫病虽靠气候压制,扼杀了部分散播途径,却始终不见彻底痊愈。凛冬一到,死的人却并未减少。
答复药师齐聚宫廷,商讨钻研新药,但人才寂寥,许多英才也被瘟疫夺去了性命。
晏安只生了场小病,很快痊愈。皇帝忧心不已,所有人都在说“幸好”、“幸好”但自那之后,太子整个人都郁郁寡欢,萎靡不振的,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撑过这个冬日后,活着的还有多少人。
来年春日,落雨后又是一场未知的劫数。
然而就在有一天,化鹤却突然带来一个好消息,道:“我搜寻数日,终于找到了驱疫之法。”
晏安正坐在破庙前,盯着落雪的眼眸里似乎亮了一下。
化鹤道:“外面天冷,进来说。”
他抬手捏了个火诀,就地烧了堆火:“母神率四大古族战疫鬼的故事听过吧?”
“听过。”晏安道,“不过疫鬼未现身,又要如何战。”
化鹤笑道:“我一介草根废神,可不愿逞这种威风。是这样的,母神殒身的方式和炎师她们一样,径直消散了。不过同样的,祂死前也留了些东西以备后患,从前我不明白,以为祂只留了死个折磨我的严师,如今我才发掘出来,祂留下的是祂自己。”
晏安疑道:“祂的灵?”
化鹤道:“也不算,是祂的所有,祂的四肢百骸,血、肉、骨、髓。虽难以考究具体什么部位化作了什么,但至少我知道祂除了造出炎师他们四个以外,还创生了七个新神。这七个新神得祂号令,选了七位接班人,而后周而复始,七神归于天地本初之态,如今已不知所踪。七神分别继承了母神的各类咒灵,成了各司其职的七个继承者。这些继承者需要繁衍,更需要传承,如今尘世间已传承了四个族群,剩下三个神族的弟子还无所踪迹,兴许还未复兴起来。”
晏安抻直手臂,将手烤得暖和了些:“我听传闻,母神当年战疫鬼,用了一个阵法将疫鬼困住,这个阵法正须四个阵点,是不是和四大古族有关?”
“孺子可教。”化鹤看他烤火,“我们可以试着复现那道阵法,不过霜云教我的阵法当中没有这一幅,这段时日我尝试通过用法和效力反推,仿拟了三千多种阵法图,筛了很多,猜猜最后还剩几幅?”
晏安歪过头:“我想想……你这样得意,我猜还剩一百幅?”
化鹤支着头说:“这么瞧不起我呀?”
晏安道:“五十?”
化鹤摇摇头。
晏安又说:“三十?”
化鹤说:“再猜。”
“……莫非仅剩十幅?”晏安深吸一口气,撂担子道,“再错我不猜了。”
化鹤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你还可以再崇拜一点。”他竖起食指,“只剩一幅。而且我敢保证,这最后一幅绝对和母神当年的四点阵同等效力。”
晏安凑近,攥住化鹤的手指,配合地说:“是吗?你好厉害啊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