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解铃
原来这大宴上的肉类竟是人的尸肉啊!
经历了这番光景,终于有人忍不住站起来:“门主你怎么敢!敢因为妖物杀同门!”
他话没说完,蓦然张大嘴巴,跪倒双膝,开始狂抠喉咙,“啪嗒”一声,黑姥姥从他口中游了出来,落到地上。
大伙儿见此情景,哑声道:“封、封灵……”
“封灵”正是祝衫清控制厘祟门弟子的手段。当年厘祟门成立之日,那碗虫尸解药下肚后,众弟子的命脉便交由在了祝衫清手中。虽解了那日的毒,但黑姥姥时刻听从祝衫清的召令,能蚕食器脏和修为,成了埋在大伙儿体内的又一类毒。
祝衫清冷声道:“厘祟门的规矩是‘杀’,而不是‘辱’。刑具千千万,随你们如何手段去折磨……”
后面的话似乎融进雾里,叫人无论如何也听不清了。这时,伴随震天响的轰鸣传来,两方灵魂都倏然震颤,一阵巨浪似的推力将临枫和晏安猛然推了出去!
然而出了魇境,二人并未回到现实中,反而是进入一片黝暗的混沌之中。晏安说:“你将我拉出来做什么?”
“奇怪,此处顿生了一道结界。”临枫靠近一步,“嗯你说你是受我牵连才被迫出了魇境,原来这结界是专程来拦我的吗?”
晏安问:“既如此,那我一人去。”
临枫拉回人:“这其中的力量都能将我阻隔在外,我若让你独身入魇,岂不我才是最糊涂?”他沉思道,“别急,其实还有一种法子。”
晏安瞧他。
“忘了?”临枫便拿扇子点他额头:“是附灵。”
就如花侑当日将灵附着在海棠之上类似,一旦触碰,便能共感。
晏安凝思:“可你要如何触碰我的魂灵呢?”
言语间,临枫已经拉起他的手:“错了一点,附灵的意义并非一定要分明是谁碰谁,而是灵魂相融。”临枫将他的手放在心口,“来,我将我的魂魄交给你。”
他刚说完,晏安的掌心竟直接穿透进临枫的胸口,仿佛要触碰到他的心脏。可他心中一片虚无混沌,那里空落落的,这不仅令晏安心慌,还令晏安心绞。让他回想起初遇时,临枫胸口那血淋淋的窟窿。
好像被人掏了心。
是不是,是不是真的——
晏安正要开口,眼前却蓦然出现一片刺眼的白,画面一闪而过,带过无数飞掠而过银傀丝和白羽,傀儡人被悬吊在宫殿中央,祂长发垂落,了无生气。
竟是临枫!
也是化鹤。
然而这些场景就恍如流沙,又真实得宛如记忆,流逝得飞快。晏安根本来不及抓住,临枫便将他一把拉入怀里,颤栗得厉害,带着些不满:“闭上眼,不要看了。”
靠得越近,晏安越能笃定是触碰到临枫的魂魄,才让临枫变得疼痛。兴许正是因为共感渐强,那痛感传递而来,令他十指都在刺痛。
二人再睁眼,魇境中却只剩晏安一人。临枫附灵在他身上,晏安所见即是临枫所见,他们再次进入有关祝衫清的魇境,只是这次,他们又回到了当年被妖怪屠戮的那个村子。
临枫正思忖,莫不是又要重演一场这灭村戏码?这时,前方便来了个影影绰绰的负剑青衫人,她身后“哐哐哐”拖着一块木板,动作算不上温柔。
果不其然,正是祝衫清!
她穿着青衫裙,木板上绑着的东西被全须全尾地套在麻袋里,像是怕吓着过路的人。只是这麻袋四面都在滴血,俨然成了紫色,吓人的效果只会加倍。
紫烟村四面环山,经当年一场大火灼烧,仿佛成了烧焦的锅底。然而历经了十二年的凶雨和曝晒,尸腥味和爆裂声仍旧难以消融。
祝衫清脸色苍白,她最终在一处土房子跟前停下。这屋子没受半点风雨的销蚀,除了长些蛛网,和记忆别无二致。
祝衫清松了手,木板“嘭”地声砸地,麻袋骨碌碌滚下来,祝衫清将其踩在脚下:“这路你比我熟悉,对吗。”
祝衫清拔出背后的剑,划开地上的麻袋,还没瞧清楚人,先看见一滩烂泥似的碎肉。
是失了手脚的扶光。
祝衫清蹲下身,并不在乎扶光这难以入目的模样,她道:“你肯定很好奇,我也很好奇,当年那场火摧残了万物,乡亲们的房子都成了一捧灰,为何偏偏这座土房子不倒,十二年了,我有了些眉目,你呢?”
扶光的脸也成了烂肉。他闭上眼,并不多做理会,总之祝衫清不会让他死,他也死不了,若说还有什么折磨,他早不在乎了,剜肉抽髓都已然成了家常便饭。
“我妹妹已经被你挫骨扬灰,黑姥姥将她的魂魄吃得渣都不剩。可我待你不薄,将黑姥姥改造驯化过后,现在到你身体里已经伤不了魂魄分毫。”祝衫清自顾自地说着,“不过你明白吗,这土房子不是不倒,而是它已经不是座房子了。”
“先是我的那位疯娘,她被你吸食过后,护子心切,怨气很大,便化身成了这座房子,不料她成了残缺厉鬼,却丢了神智,不知道谁该杀,谁又该护。你能发现小妹,想必正是被这疯女人无意间吐出来的。后来,小妹回来了,疯女人怨气消散,这房子便是小妹。小妹她还想保护我,便一直死不瞑目,小疯子果然是小疯子。”
她语出惊人,令扶光转了眼珠,定定瞧着她。祝衫清情难自已:“你不要怕,不要怕好吗?她……她其实一直在等你,很是想念你,如今我将你送来,途中你的味道已经令她喜爱得发了疯!你没有听见吗,小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