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风拦道:“夏家正是疫鬼盘中餐,此行恐怕凶险。不若再缓上几日,阳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碍不了事,容我缝完手头单子,再书一封寻子启事——”
夏睿识扑向柜台:“傩仙丢了?!”
谢临风微讶:“我都不急,你慌什么?”
“我当然急!此番数起疫病肆虐,那胎生傩仙正是为专降此类疫鬼降世!”夏睿识手敲台面,满面恓惶,“魏判官嘱托一言,大难当头临世的傩仙,为此劫难惟一之解!”
谢临风瞧见对面眉头起火,终于拿着单子手抖起来:“好急,在缝了。。。。。。”
夏睿识声如蚊讷:“。。。。。。你真是燥屎。”[1]
谢临风:“我听得见。”
夏睿识:“……”
谢临风不料,这一缝竟是半月,甚至还缝出几单差评!那好吃鬼不知吃了什么鬼丹邪药,魂体壮实如牛,修修剪剪上千刀,剪子都钝了,还是没瘦!
阎王,活阎王,死阎王!
好在谢临风此人浮云看世,砸招牌可以,报酬要拿够,他风风火火收了一袋魂,又拆鞭绳拴走两只傩仙,夏睿识跑在前面,忙说:“快走!谢兄,马上就是我头七了!”
“祝你头七快乐啊!”谢临风洋洋洒洒书信一封,留与魏判官,“关店,走!”
二人拖家带口一顿跑,临了岔路两头散。谢临风亮牌走城隍庙,夏睿识独身进通家路,俩人正约定在暮色苍茫里夏宅回合,却不料同时从土里爬出来。
谢临风顶开土,说:“早。”
夏睿识灰容土貌,还剩半截鬼体在土里插着。他环顾四周,正和谢临风对上眼,凄惨道:“苍天!这是何处,谢兄快拔我!”
谢临风从土坑里爬出,拔塞子似的将人拔出。
夏睿识抖落黄泥,双目圆瞪:“为何土能埋我,为何我脚踩实地?我不该离地三尺,穿墙掠土吗!”
谢临风拍干净衣服,说:“你可知这是什么日子?”
夏睿识道:“本人头七。”
“……也没错。”谢临风左右检查,零件完好,这才说,“今日十五,阴煞破门。你煞气护身,鬼体得现,除了面目苍白,通体发凉,今夜我们同活人别无二致。”
夏睿识仔细听着,频频点头:“竟是这样。谢兄真是博闻强识!”
谢临风道:“厉害吧,我瞎编的。”
夏睿识:“………”
二人步履谨慎,打眼一看,发现自己身处一片万籁寂静的朽竹林之中。林中白烟缥缈,蛩语窃窃,夏睿识故技重施,攀上谢临风臂膀,怯怯道:“谢,谢兄,这貌似不是我家那个镇子!”
谢临风说:“嗯,乱葬岗嘛……”
夏睿识听罢,知他又在唬人,干笑道:“我本就是鬼,我怕……”
他话说一半陡然噤声,却听一阵断裂脆响,林间惊飞的野鸟扑翅而逃,二人反应迅疾,旋身寻了块崚嶒山石躲着。
等不多时,又听得一阵幽幽铃响。夏睿识当机立断,滑到地上平躺如尸,他牵扯谢临风的衣角,发出气音:“谢兄别净蹲着了,你太高——”
话未说完,他手中猝然一阵拉扯,掌心脱力,夏睿识猛翻起身,谢临风早已跃出几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