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问为什么会来。”老磐笑得慈爱,看着他倔强的小友。
“因为”姜梨蹙眉,艰难溢出几个字,“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我怕你出事,担心你会死,我昼夜兼程,仍是晚了一步。我在山门口看到几个孩子。”
折玉焦与等人迅速抱着昏迷的惑跃和几个受伤的小弟子围了过来。
姜梨说,“还有救,但是惑跃可能,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
老磐眼里有了光芒,他看着他的弟子,眼泪闪着泪光,连说了三个好,“你帮我留住了荒洲派的根呐。”
“可是老磐。”姜梨声音不受控制地发紧,“我救不了你,是我害了你。天下令是冲着我来的,我本以为掩下鹿鸣山一战就不会连累到你们,没想到他动到整个江湖,更没想到他们会来东舟。”
这样的灭门之祸,她切身经历过一次,这不止是一派之殇,更是一代弟子心中的嗜亲之痛。
磐松石虚弱地摇了摇头,“天下不仁,九州岂可能安?脏在无胜,江湖又有何安?浓墨入池,群鱼饮浊,早晚是一池腥臭。”
老磐低下头,缓缓将手伸进腹部一处伤处,他将手指插进伤口里,姜梨见状一惊,“老磐,你干什么!”
老磐摆手,忍痛在那块豁开的血肉中找到一块写有天下无胜的令牌。这是他在与钱西风纠缠时拚死夺下来的,他将他埋进伤口,之前埋得多深,取时便有多痛。
“老磐”
姜梨几次想要阻止都被老磐拦住。
他终于取出了那块染血的令牌,将它牢牢安放在她手中,他说,“没想过你会来,想着我死以后,或许有人发现,能为你做个证。”
姜梨心痛如裂,老磐却笑了,他看向不远处的镇山之石,神色涣散,语气却坚定如山,他说,“人因有道义而有根,因有传承而得信念,旁人笑我以石头为念,以憨正忠直为信。可我仍信这世间是以真换真。习武之人立陈于天地,当无愧正德忠义,方是大道。”
姜梨含泪起身,将曾经被她轻视的“磨剑”灵石抱到他面前,轻轻擦去上面的尘土。
她说,“老磐,对不起。”
老磐说,“没关系,我已原谅了你。”
姜梨说,“我会将你的弟子平安带大。”
老磐说,“能得你教养,他们必定能长成这世间最爱憎分明之人,你有善根,孩子,你不是恶人。”
姜梨说,“我会将灵石安放回东舟中正堂,会记着你说的道义为根。”
她说老磐,“你才是这世间真正的侠。”
磐叔笑了,可是不再言声,他看着东舟青山,看着面前小友,缓慢地合上了双眼。
山风轻起,姜梨紧紧攥住那块染血的令牌,似乎要将它镶进掌中,赤阳之下,所有嚣奇门刺客同时摘下斗笠。
老磐安然“入睡”,姜梨伏身叩别老友,两行热泪砸进血迹未干的东舟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