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温润的神色,江绮罗纵然心中苦恼,却还是柔婉地点了点头。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一般飞快地消逝着,到了芳菲落尽的四月,远在苏州的许知窈生下了沈家的长孙。
消息传来的时候,江绮罗一连惆怅了许多日。入睡前,她窝在沈鹤的怀里,语气沉闷地说道:“夫君,母亲今日与我提了一句,她想给你添个通房。”
闻言,沈鹤沉默了半晌,忽然蹙眉道:“明日一早我就去回了母亲,你不必担心。”
“母亲虽然嘴上不说,可我知道她心里很是介意。我的身体向来康健,大夫也说我没有问题,补药也日日喝着,可为什么还是没有怀上呢?”
江绮罗神色落寞地咬紧了唇瓣,面上满是忧虑。
沈鹤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晦暗,很快他就搂住江绮罗的肩膀,温声安慰道:“该有的总会有,若实在没有也不必强求。母亲那里我自会去说,你无需如此忧虑,顺其自然吧。”
望着他温和的眼神,江绮罗焦虑不安地问道:“若我始终无法受孕,你会不会嫌弃我?”
沈鹤轻轻叹了口气,温柔地在她颊上落下一吻。“自然是不会的,就算一辈子都没有孩子,我们也会白首到老。”
“夫君……”江绮罗感动地揽住了他的腰,伏在他怀里轻声说道:“能嫁给你真好。”
沈鹤眸光一闪,怜爱地轻抚着她的后背:“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夜色渐渐深沉,晕黄的月光倾泻在窗台上,洒落一层银色的光。
江绮罗入睡后,沈鹤体贴地替她盖上薄被,随后转过身去,隔着半敞的轩窗,看向了窗外朦胧的月色。
夜凉如水,隔世的记忆如潮水般一拥而上。许多时候他都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沈郗离京的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后,望着躺在他身侧的江绮罗,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梦里,这个温柔贤惠的妻子爱慕着他的弟弟,还害得弟妹多年未有身孕。最让他难过的,是那个聪明伶俐却无辜早殇的儿子。
纵然心中惊骇,可面对妻子关爱的眼神,他不得不强作镇定。
后来他去了华藏寺,可寺里的高僧云恩大师早已出门远游,没有人能为他解开满腹的疑惑。
他翻了许多佛教书籍,也看过不少志怪故事,才知道人有转世托生一说。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妻子的一举一动,即便她完全不像梦中那般痴恋沈郗,可他的心中仍旧惶惑不安。
也许是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他开始慢慢相信那不是一场单纯的梦,而是他真真切切的前世。
每每看见江绮罗爱慕的眼神,他都会不自主地想起梦境里她的绝情。
在不能确定她的真心之前,他不想糊里糊涂地生下孩子。所以,他瞒着所有人,悄悄地服用着避子的药丸,为的就是不再重复前世的悲剧。
窗外月色淡淡,恰如他此刻寂寥的心情。
许多问题本就没有答案,顺其自然既是解脱也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