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未曾相见,可就冲老人的面相,以及棺椁上莹莹的功德金光,沈亦棠便对这个素昧蒙面的老人多了许多好感,虔诚的替老人燃上三柱清香。守灵的杜家人看着夙任风淡云轻的站在沈亦棠身后,穿的随随便便,不敬香也都罢了,可在老爷子棺椁前一点表示都没有,腰都没有弯下一丝,当即便存了些火气,夙任这是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贵客临门,我们家自问没有半点招待不周,可贵客不仅穿着随便,在爷爷灵堂前更是没有半点凭吊的意思,实在是失了礼数。”披麻戴孝的年轻人约莫二十五六岁,长着一张娃娃脸,从跪着的一众人后站了起来,怒视夙任,质问道,“难道贵客不是来凭吊,而是来专门来打我们杜家的脸面不成?”这话说的可就有些重了,偌大的灵堂鸦雀无声,只有火焰吞噬冥纸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均聚集在堂中央的夙任身上,探究有之,幸灾乐祸有之,怒目而视亦有之……“他只是陪我来这里走一遭而已,言行也未有任何不妥,你何必咄咄逼人?”夙任并未言语,把玩着手里通透的扳指,并未将杜天宇的话放在心上,反倒是沈亦棠维护他的模样他怎么也看不够。“我咄咄逼人?分明是你们欺人太甚!今天要是不在我爷爷灵堂前磕三个响头,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杜衡接连对杜天宇使眼色,可杜天宇就像是没看到一样,依旧色厉内荏的厉声训斥,好像沈亦棠二人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需要仰仗他们杜家鼻息生存。可是两个人是吗?“那你就试试看,正好让你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不至于一直一叶障目。”“你!”“啪!”狠狠一巴掌甩在杜天宇还想要犬吠些什么的脸上,还算白洁的脸上立马淤血,继而变的青紫,肿起老高。“父亲?”杜天宇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最敬重的父亲,暂时忘记了脸上的疼痛。“混账!还不给我滚出去,在这里丢人现眼!”杜家现任当家人杜坤,看也不看被自己打蒙的儿子,径直走到沈亦棠面前。“先生莫怪,小儿无礼,下来定会好好教导,您先这边请。”说着俯身亲自为沈亦棠引路。此举惊掉了灵堂众人一地的下巴,任谁也没想到向来稳重优雅的杜坤会把姿态摆的这样低,亲自为沈亦棠引路。能让长江以北的霸主杜家这样忌惮,沈亦棠的身份顿时成了一个谜。“招待不周,两位多担待些。”沈亦棠知道杜坤说的是之前的事情,微微摇头示意并不妨事,杜坤看到沈亦棠好似确实没有放在心上,这才继续说道。“时候还早,外面都是宾客,两位在这里休息片刻,入夜后还要麻烦两位帮忙安慰家父亡灵……”杜坤言辞停顿一瞬,欲言又止的样子。沈亦棠自然看得清楚,端起一盏清茶,不急不缓的品着,既然你装模作样不想说,那我也没有给你递话的道理。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他这个当家人出面主持,片刻之后还是询问出来,“不知道大师他什么时辰到,我们好提前准备一下。”“师傅让我自行处理便好。”杜坤说了几句漂亮话之后便告辞了,装修精致典雅的客房里只剩下沈亦棠夙任两人。“爹!里面到底是什么……”不服气的杜天宇顶着半张猪头脸杀了过来,想要和他爹讨个说法,只是怎么看都是一副不太聪明的亚子。“你还敢多嘴!”杜坤一瞪眼,杜天宇就像小鸡子一样不敢再言语。“可怕的不是他们,是他们背后的那个‘大师’,”杜坤眸光有些深远,像是回忆起了陈年往事,“我有幸跟你爷爷见过一次那人的风采……”杜坤忽然又恨铁不成钢的给了杜天宇头顶一下,恨恨的说道,“总之,他们这群人能交好是我们的福气,若是不能,也只能敬着,供着,万不能得罪!”可怜天下父母心,在蠢笨的儿子,老父亲仍然会耳提面命的教导,只是能听进去多少就是他们自己的本事了。等到暮色西垂,陆陆续续来访的宾客都告辞离开了,还有一部分被杜家安排在了岸上的住宅里,整个小岛上几乎都是杜家本家的人。沈亦棠跟着前来引路的人还未来到杜老爷子的灵堂前,就看到一群穿着丧服的人聚在灵堂前的院子里。除了杜家的人,还有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带着一个小沙弥,一位身穿道袍的老道领着两个道童,一位身着青衣的道姑,以及一位穿着萨满服饰的半仙儿。沈亦棠挑眉,看来杜家准备的不是一般的充分,这几人均是圈儿里有头脸的人物,光是这一晚上的“出场费”怕都是一笔天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