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霁,帅帐内没有点炭盆。梁承骁披一身墨氅,正在不紧不慢地研究幕墙上挂的舆图,纪闻在他身后站着,两人偶尔交谈几句。
想到萧元景那个伪君子如今正在关内焦头烂额,太子殿下的心情都变好了不少,讯使没有通报就进来,也没有受到责备。
“何事?”梁承骁问。
“回殿下。”讯使恭敬地将信件奉上,“是方大人在关内传回的密信。”
“方衡?”纪闻笑说,“这臭小子,才过一晚上就沉不住气了,大概是来向您汇报昨夜的情况的。”
梁承骁扬了下眉梢,示意纪闻去拿过来:“他这回办事倒是利索,等嘉陵关破之后,多记他一等军功。”
讯使道:“昨夜嘉陵关一片混乱,方大人传信也比往日容易些,另外还嘱咐卑职给殿下多带一句话。”
梁承骁将信纸取到一半,动作一顿:“什么话。”
那兵士也是个中途递消息的,其实并不明白方衡是什么意思,挠了挠头,如实转达道:“好像是让您务必……三思而后行?”
这话听上去没头没尾,全然听不出来指代的意思。
纪闻皱起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梁承骁眉心一跳,不知为何,心底隐约浮现一层不祥的预感。他直接展平了信纸,一目十行,快速地从头浏览到尾。
而后,在长达半盏茶的时间里,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
纪闻不知那密信里到底写了什么,看梁承骁的表情,险些以为邱韦死而复生,魏王登上皇位了,给自己吓出一后背的冷汗,正要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就看梁承骁蓦地攥紧手指,把信纸揉成了一团,深深嵌进掌心。
营帐内一片死寂,讯使不清楚状况,不敢贸然出声说话。
唯有军营外的吵嚷一句高过一句,间歇夹杂着众人的哄笑声,每个字都清晰可闻——是关外的将士在嘲弄萧元景整天拿幕篱遮着脸,定然貌丑无比,天底下没哪个娘们儿瞧得上,活该打一辈子光棍儿,省得祸害人家姑娘。
“…………”
太子殿下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冷笑了一声。
“外头骂得最厉害的是哪个?”
讯使不知他为什么会问起这个,支着耳朵仔细听了听,战战兢兢道:“应、应该是薛大人?”
早上去的时候,薛四就冲在最前头,大概是上回在端王手中吃了堑,誓要在沂郡替太子爷找回脸面,这会儿嗓音中气十足,问候对方爹娘的感情充沛,都不带找人轮班的。
……
“骂得不错。”梁承骁咬牙说,“抓回来,赏二十军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