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李大人酒醒之后,就发现自己被拉到了城外兵营中,护军参领一脸同情地告知他,殿下嫌弃文臣羸弱不堪,指名道姓让他在兵营里待满一个月,以做百官表率。
“……”
暂且不提李大人现在想没想清楚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顶头上司,纪闻自以为是没那个想法以身试险的。
他在翠玉轩门口等候了一会儿,正犹豫是否要进去看看情况,忽然听得房门打开的声响。
雪后初霁,庭院中玉树衔着琼花,上下一白。
梁承骁披一身墨色氅衣,玉带金冠,眉宇威势沉沉。
纪闻瞥见他掌心握的绢帕,正是谢南枝当初留下来的那一块,边角绣着几朵朱砂垂枝,如今一直被梁承骁贴身携带着。
他愣了一瞬,随后低声道:“殿下。”
梁承骁扫了他一眼,问:“何事。”
原本纪闻不至于在这时候打扰他,但想起外头的人,踌躇了片刻,还是垂首说:“宫外来了几位大人,正等着求见您。”
—
议事殿中,沉香袅袅。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出去请梁承骁的纪闻仍然毫无回音。原本坐在殿中等待的几位重臣也有了几分心焦的意思。
礼部尚书道:“上回与殿下提起这个话题,他就找借口推脱过去了,如今先帝丧期已满,再拖延下去总归不合规矩。”
另一官员点头道:“正是如此,现在皇后还居住在景恒宫,先帝妃嫔也在原来的宫阙,殿下没有半点要搬迁的意思。东宫毕竟是储君的住所,殿下一直留在这里,不仅上朝不便,羽林军也难以行护卫之责,恐有安全上的隐患。”
“冯大人说得有理,我看三个月后的十五就是个好日子,届时已经开春,天气也暖和起来,正适合好好操办一场。”
几人来这里都是为了同样的目的,七嘴八舌附和了两句,虽然私下达成了一致,但对于要如何说服梁承骁还是没什么底气。说着说着,目光不自主地转向座位下首,几乎占去朝中一半话语权的两个人。
……
邱韦死后,崔郢作为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以及半个帝师,毫无疑义地接替了文臣之首的位置。
由于先帝崩逝突然,并未留下遗诏,太子又靠武力镇压叛党,贬谪兄弟,才得以顺利继位。不少人以为像崔郢这样死守礼法的老顽固一定会对梁承骁大为抨击,斥其残害手足,得位不正,使礼崩乐坏。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从国丧到现在,以崔郢为首的清流文官不仅没有半点抵触的意思,反倒站在了太子一边,甚至在梁承骁清洗朝廷的时候,四处称颂宣扬这一策令,对世家宗亲大加口诛笔伐,力排众议地支持削爵流放。
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了,崔郢自以为已经稳如泰山,即使感受到其他几人的眼神,只当作没有看见,稳稳当当地捧起瓷盏,喝了口茶。
与久居上京的崔郢不同,另一侧武将席位上,出现的面孔就不那么熟悉了。